傅衡覺得背脊陣陣發涼,頸處汗毛倒豎,回頭去望,卻不見人影。
轉而頗神秘的問舜鈺:“你一夜未歸,去了哪裡?監吏昨晚來齋舍清點人數,我可是散錢幫你瞞過。”
“家裡來了表哥,看我在此好不好,昨晚陪他住店,忘記同你交待了。”舜鈺面不改色的扯著謊。
傅衡信以為真,遂笑說:“昨你不在,可錯過一件大事。”
也不待舜鈺問,繼續道:“花含香昨被隨行小廝從後山背下,血流滿面,哼吟不止,監里大夫瞧著不敢治,只簡單止血包紮,監丞派了馬車連夜送他回花家去。”
“有這麼厲害?”舜鈺心虛的嘀咕,努力回想昨晚的情形,她不過就敲兩棒子,那花家小少爺就受不住哩。
“更詭異的還不止此,聽小廝說後山可怖,親眼見花含香的傷是厲鬼所致。”傅衡搖頭嘆氣:“這後山,宋大人早就要封禁,不允監生上去,可巧今花含香出事,那處溫泉恐是再不得去了。”
舜鈺忽得想起晨時才醒,那隻陪自個一夜的小貂,“哧溜“竄出屋外沒了蹤影,下山一路她左顧右盼,也未曾見得追來,如今後山一封,怕是再也無緣見到。
更煩惱的是,每月十五若回不去秦府,又該去哪裡泡浴才好!
……
武定胡同,鈔庫街,教坊司·富樂院。
已是月上柳梢頭,沈澤棠僅帶徐涇、沈昭二人隨行,但見前頭有處院落,檐角懸掛鮮紅燈籠,金漆籬門,立著十來個白衣僕從,笑臉招呼,專干迎來送往的生意。
教坊司中專設有朝廷重臣精繪的畫像,以防來時若不識,惹得各自皆無顏面。
此時其中幾個認出沈澤棠來,哪敢怠慢,即上前來見禮引路,踏過門檻,內里青板石路幽深,花木扶疏,幢幢屋宇精緻。
再過兩道月拱門,有處三間闊面大房,燈火瞳瞳,笑語暄闐。
拾階而上,門前有猧兒吠,廊上有鸚哥喚,丫鬟打起珠箔帘子,一個半老徐娘笑迎過來,那幾僕從隨即悄悄退去。
沈澤棠單身進得屋內,里廂十分寬敞,遂在窗前略站會兒,四處打量,最前頭搭著戲台,教坊司的紅衣樂伎正打著節拍唱吳歌。
“月子彎彎照九州,幾人歡樂幾人愁。幾人夫婦同羅帳,幾人飄散在他州……!”曲調竟含有幾分悲傷的意味,卻無人來細品,八大桌台已坐滿相識的文武官員,交頭接耳,談笑風生,最為顯眼處,首輔徐炳永竟也赫赫在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