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海橋左看右顧,只把考卷上的答題來瞧,臉色愈發凝重,只是搖頭嘆息。
他出的一題可刁鑽,取《四子書》各首句並作一題:《大學之道,天命之謂性,學而時習之,孟子見梁惠王》,以此制義,竟無人能答的周全。
不覺已踱至舜鈺跟前,俯身細觀,但見舜鈺破題寫為:道本乎天,修而廷獻也。
只此一句,劉海橋頓覺心中如有清風來,滿懷說不出的愜意。
他自曉此題實在難為,不連貫的四句,近乎涵全孔孟之道,舜鈺僅用一句歸納破析,除去本有的慧根靈性外,顯見素日裡下的功夫亦極深,再看他瘦瘦小小的,正認真答題,頭綰一方淺藍巾,隨著奮筆微顫,少年膚白細嫩,耳頰連腮處往下滴汗,頸處更是潮濕一片。
劉海橋本就是個極愛才的老儒,見舜鈺這番可憐,也不管不顧,索性一手拽直袍袖,上下替她扇起風來。
舜鈺原不覺得,只道有好風來,涼意分外襲人,待一題答畢,不經意抬眼,頓時唬了一跳,劉海橋正滿頭大汗的給她扇風哩!
“先生,學生何德何能……!”她紅著臉欲起身表謝。
“起來作甚!好好答題。”劉海橋喝聲阻道,動作方止住,清咳一嗓子,瞪回四周投來的閃爍目光。
原想再瞧瞧崔忠獻如何答題,卻見他撩袍而坐,褲破露腿,姿勢委實不雅,瞬及了無興趣,慢悠悠又往旁處巡去。
黃昏漸至,季考總算落下帷幕!
第壹佰章 喜悲重
十五轉瞬即至,秦府一早門前格外熱鬧,車馬簇簇,人影恍恍。
今是替秦硯昭納吉的日子,劉氏按京城習俗,早早遣派馬車將米麥豬羊之品,先行送去李尚書府,以作為下財筵席備用。
還需請四位有頭臉的人物一道去撐場面,秦仲邀了成國公朱麟、兵部尚書夏萬春、詹事府詹事于成龍及秦氏族長前往,原最屬意沈澤棠能來,卻聽聞他先一步被李尚書邀去,也只得作罷。
待這四人的轎子姍姍到齊,言笑晏晏一番即上路,舜鈺同秦仲及劉氏共乘一輛馬車,秦硯昭則騎馬上,戴大帽,穿一身簇新的月白雲紋團花直裰,他昨子時才公差回京,眼底泛著淡淡青色,面龐還略帶疲倦,似察覺有人看他,亦目光如水的瞟來。
舜鈺忙擱下軟紗帘子,卻見劉氏也在往外張望,又心疼又埋怨:“早曉得今日要去女方納吉,硯昭昨半夜裡才回,瞧他臉都蒼白了,一點精氣神皆無,若惹得李尚書一家背興,可如何是好!。”
秦仲閉目養神,聽她叨叨的煩,粗聲厲道:“朝廷官員公務傍身,本就無什麼來去自由,李尚書深諳此道,自是會諒解,你就莫在閒言碎語,聽得人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