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輪到舜鈺。
那軍丁顯見是個頭兒，叫過搜身軍丁來一道查驗攜帶之物，換李猛去搜身。
李猛上前說：“與你雖熟識，可眾生皆在看，這大面過場還是得走，勞煩解衣脫鞋襪罷！”
舜鈺頜首道好，解開衣襟脫去襴衫，露出簇新的藕合色裡衣里褲，李猛朝她腿間瞪了眼，吸足口氣，嘖嘖，瞧這身板瘦瘦弱弱的，沒想到啊……！
“娘咧，鳥倒不小！”他嘴裡溜出一句，舜鈺小臉止不住泛起紅潮。
這身裡衣褲是翦雲特意縫製的，道他是個閹人恐被察覺，費盡心思在襠處做文章，她又是個黃花閨女，哪曉得什麼身高體重尺寸搭配此類，只跟著春畫依葫蘆畫瓢來。
舜鈺穿上身時也驚出一陣冷汗，劉氏整日裡迫翦雲勤練針黹繡藝，果然不俗，也不曉用得什麼針法，未曾多加布片兒，卻顯那裡鼓鼓囊囊一團，甚是雄偉！
她原思忖捨棄不穿，可想腿間空蕩生風，似乎更易招人眼，便強把心定，硬著頭皮也得裝從容不迫。
李猛也不用她脫襪，只在鞋履裡間摸索遍，便還遞。趁她穿鞋履的當兒，拎起脫下的襴衫邊角沿縫捏過。
舜鈺直起身，李猛伸手正要往胸前拍，卻聽她輕低咳聲。
抬眼看舜鈺蹙眉，道她酸儒拘扭性子，手一頓、拍上肩膀順滑下至腕，再是另一側，搜撿箱籠竹籃的軍丁反有些不耐，催他快點兒，李猛索性止了，讓舜鈺穿衫去拿自個物什。
她所攜帶的考具皆是最樸實無花樣的，吃食也都切成小塊或片、堅果類外表光滑無洞無縫，有經驗的軍丁，一看便曉是由人仔細指點過，知查不出什麼，遂隨意翻檢一遍，倒未像張書岩那般弄得十分狼藉。
秦興和梅遜只能送到一門外，再不得進去，舜鈺自背起箱籠，提考籃兒，撐起大傘。
抬眼卻見替沈二爺打傘的那指揮使，不知何時立在監試官旁說話，眼神漠漠從她臉上灑過。
……
天空陰靄低沉，一行大雁蕭蕭飛過，雨意愈發纏綿。
舜鈺終艱難進得一門，跟上前頭的張步岩步伐，放眼環顧四望，兵吏顯然增多起來，三五步即見成行。
二門處同一門格局相仿，依舊三間大門，中為正門，考生分兩路走東西角門，好在兩邊成廊可遮雨，不必身負重物，還得撐傘那般辛苦。
忽聞“咕咕”叫聲不斷，有道白影從屋檐拍著翅膀一晃而過，軍丁迅速架上羽翎箭，張弓拉弦朝上射去，但聽“嘭”的巨響，一物從天而降，摔落於青石板道，胸口赦赦插支箭。
那軍丁上前拎起鴿頸離開，地上洇得縷縷鮮血，稍許即被秋雨洗得無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