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陸肆章 無常事
好似瘦了,下巴又尖了些。
舜鈺的小臉他仔細撫觸過,肌膚的滑膩,他的指間還猶存。
沈二爺數年官場縱橫捭闔,已養成許多習慣,比如,但凡他親手丈量過的,怎麼都不會忘記。
看她眉尖微蹙,水眼惝恍,神魂茫茫不知飛去哪裡,直直朝他而來,愈走愈近。
一旁的侍衛警覺,拔刀欲厲喝驅攆,被沈二爺抬手阻止。
圍簇周圍的官員,甚或宋沐,不知沈二何意,皆望向小監生,不知所以然。
捲地風蕭蕭而過,槐樹枯葉刷啦啦四散,落進一個小窪,昨秋霖落半夜,那窪里積一灘泥水。
“唉喲!”舜鈺絕望地低呼。
沈澤棠還在思忖,馮舜鈺不至於沒看到那水窪吧,便覺眼前一晃,那人一矮,他才伸出手,卻接個空。
舜鈺結實地摔了個大馬趴,這就是天意,就撲在沈二爺那雙白底黑面的皂靴前。
文物匣子也飛了,好死不死砸在宋沐的腳面上,大抵是里的硯台角、磕到他脆弱的大腳趾,那酸痛的滋味,不覺起了迎風淚。
沈澤棠怔了怔,忍著笑俯身,握住舜鈺的胳膊,將她扶起來。
襴衫是沒辦法了,髒了大片,又是泥又是水的,還黏了幾片枯葉。
頰腮飛上星星點點的泥湯,不自知,只顧瞪著水汪汪的杏眼,滿面驚駭的看著他。
沈二爺從袖籠里抽出帕子,替她擦拭乾淨,唇角的笑意就未曾散過。
待那小臉恢復如初的白嫩,這才把帕子塞進她手裡,回頭朝眾官員淡淡道:“走吧!”
即帶頭離去。
唯有宋沐皺著眉頭,一跛一跛的,把文物匣子還給她,眼神陰森森的。
……
舜鈺盯著那群官員日漸遠去的背影,只覺如做夢般。
卻不是夢,手心裡還攥著一方帕子。
莫怪她走路神情恍惚、渾渾噩噩,遠近許多事讓她舊愁新添。
比如,她馮舜鈺如今在國子監可是出盡了風頭。
自從在秋闈科考搜身時,自己那七尺昂藏被驚鴻一瞥後,瞬時驚動了各路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