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啟在鶴鳴樓置了一桌酒席,宴請嫁女那日未曾到場的同僚。
沈澤棠回吏部換了身寶藍暗紋直裰,邊朝外走邊把今日政事,同徐涇簡要講了一遍。
徐涇聽得變了臉色,蹙眉低嘆:“皇帝此舉只怕要給五皇子招來災禍。”
“……豈止五皇子。”沈澤棠面容很嚴肅,沉著聲說:“皇帝已有咳血之症,再觀其容顏灰敗黯淡,怕是前景堪憂。早朝之上,他欲廢太子卻又優柔寡斷,實乃顧念親情所至。往日那個狠戾果斷的皇帝,終是被病體給拖垮了。”
已出了吏部,夜色霧氣朦朧,雨絲帶著冷意,沈桓撐起黑綢大傘。
“若太子唯恐夜長夢多,再不把狼心隱忍,只怕重陽節時……!”沈澤棠忽得頓住,他不太愛說沒根底的話,即便是一語成讖,他以現在的權勢,依舊是無能為力。
徐涇看著沈二爺緊抿了唇,知他不想說了,遂岔開話道:“甘肅布政使一職,想不通二爺怎會提秦硯昭及程前?程前可是徐閣老的人。”
沈澤棠淡道:“依徐閣老的心性,我即便不提,他定是要遣派自己人去。我選此三人自有我的用意。”
“賈萬里是我的學生,徐閣老心知肚明,自然不會選。”
“舉薦秦硯昭,只想試探罷了,果不出所料,自個親侄兒徐鎮功的貪墨案,徐閣老對秦硯昭懷有疑慮。如此我便放心。秦硯昭雖頗有才能,卻心懷叵測,此人寧殺之,也不能被徐閣老所用。”
至於程前……!沈澤棠笑了笑:“徐閣老即然要用他的人,我就給他挑一個,有外官曾悄遞過奏疏於我,彈劾此人好大喜功,慾壑難填,手腳並非乾淨,只因埋藏極好,尋不到實據。即如此,我們靜觀其變罷。”
二人說著話已至轎前,沈澤棠讓沈桓與他隨去酒樓,任由侍衛打簾,伺候他入轎。
徐涇睜睜望著官轎漸遠,腦里不斷回想沈二那番話,實在太過老謀深算。
雖是深秋薄涼,他卻覺背脊起了汗意。
……
舜鈺掐著指頭算,十日到,徐藍回至國子監。
他回來時,舜鈺正在誠心堂聽博士管慶林授課,待她回至齋舍,徐藍又去了箭圃跑馬練功。
馮雙林指指桌案上一籃子,只道是徐藍拎來送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