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鈺不再聽,急行至院門前忽回首,正瞧見萬盛送蘇啟明出來,索性頓住佯裝等他。
蘇啟明看著她笑:“你等我作什麼?仔細些姜少卿給你考核個平常。”
舜鈺嘆口氣:“平常也罷,如今大理寺里歷事就我一個,整日忙碌不得歇,只覺自己不是金馬玉堂中人物,不如早些還我真面目,回國子監去罷。”
蘇啟明拍她肩膀:“可是楊大人訓你了?訓也得受住,不受苦中苦,難為人上人。待你歷事滿期,送吏部上選簿,得了官兒便會覺之前受的值得。”
舜鈺撇撇嘴唇:“徐閣老數十年宦海浮沉,皇上一句話兒便告老還鄉去了。可見世事變幻多無常,我已不再留戀仕途啦。”
蘇啟明看他小兒無賴模樣,只覺憨媚的可愛,暗道這俊俏少年郎,果然易招人掂念。
清咳了咳嗓子:“說的可是真心?稍會我就稟姜少卿去,成全你就是!”
舜鈺這才笑了,央他莫當真,順口不在意道:“說起世事無常,猶記得十年前,我還小哩,娘親領我去肅州府衙尋爹爹,恰見有個陳姓的官兒被上枷扣鎖,說毒害太子,要帶上京城受審,那陳姓官兒平日很和善,常給我糖吃。”
蘇啟明想想哦了聲:“你說的是詹事陳尚禮毒害太子案,陳尚禮及府中男丁斬殺,婦孺入教坊司或販賣為奴。那會兒京城颳起的風都有股子血腥味。”
舜鈺低說:“可我聽聞陳家長子陳慶祺因太子求情,保了性命。”卻也不是聽聞,卷宗里明白寫著的。
蘇啟明四處望望,才回她話:“你是不知,陳尚禮為詹事府詹事,掌府、坊、局政事,輔導太子講習經傳,使之博通古今,識達機宜,解國政重務等。且他的長子陳慶祺是太子陪讀,據說兩個少小即為伴,感情十分深厚。”
他頓了頓,繼續道:“不過陳慶祺即便活著,倒不如死了。”
“此話怎講?”舜鈺疑惑著看他。
蘇啟明湊近她耳邊:“陳慶祺被落籍賤賣,在櫻桃斜街享來苑做優童,現改了名,喚陳瑞麟。”
他又輕悄說:“馮生身上怎有股子香味……!”
舜鈺不曾細聽他這曖昧話兒,只顧憶起曾與馮雙林幾個去過煙花胡同,恰見娼妓優童爭鬧不休,領頭的就是陳瑞麟,容貌很出眾。
正此時,聽得有人大驚小怪道:“你倆挨挨捱捱這般近作甚?”
他二人唬了一跳,回頭看,卻是沈桓不知哪裡冒出,笑嘻嘻的,把一包凍柿子餅甩給舜鈺:“說話算數,專請人曬制的,甜跟蜜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