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涇沉吟道:“或許徐炳永是忌憚二爺,他如今無官身輕,最恐事態陡起波瀾,而朝中能與其抗衡唯二爺了,索性將你困於兩江忙於平亂,而無暇顧及首輔之爭。”
“你說的也有道理。”沈澤棠頜首,過了銅鑼橋後,那煙花柳巷的頹靡味兒漸自散去,腦中愈發的清明起來。
第貳叄玖章 梅之殤
舜鈺回至麗春院,梅遜及田榮恰趕到,正給報信的護院打賞。
她讓他們候在門外,自個則進了屋裡,要把一身媚俗換去。
火盆里集滿厚厚白灰,餘溫漸散盡,燭光搖曳映亮鵝蛋面的銅鏡,顯出鬢髮微濕才洗淨的面龐。
舜鈺將烏油長發梳的通透,白牙兒咬住一根銀簪子,指尖熟練攪纏著髮絲攏起扭轉,綰起髻再插上簪子。
拿過煙青色四方巾戴上,將頸間散落的碎發朝巾里掖藏,忽兒手頓了頓,雪白頸子上有兩顆嫣紅的余痕,咬的不輕又不重,要消褪卻需段日子。
舜鈺將衣襟朝上堪堪遮住,出了會神,搖搖頭不再多想,站起走出門外,天際昏沉,有星點涼意滴在臉上,落雨了。
她朝梅遜看去,在肅州馮司吏家中,他倆個攜滿身風雨相遇,她倒底經了一世,而梅遜年幼又逢大難,其中艱辛委實難表。
默了默,朝他開口道:“梅遜,我在大理寺看過你家案卷宗,你的長兄陳慶祺還在世……”
梅遜乍聽這話,還有些不敢置信,但看主子神情堅定,曉得沒誆他。
稍頃,才收回魂魄,悲喜交加的問:“爺可知他在哪裡?”
靜靜看他瞬間發亮的眼睛,舜鈺抿抿嘴唇困難道:“……離這裡不遠。”
“那煩小爺帶我去。”梅遜興奮的作揖,一臉的急不可捺。
舜鈺看向田榮,田榮會意,過來勸道:“天色已晚且雨勢漸大,這裡又是個魚龍混雜的地兒,不如尋個青天白日再來。”
“那煩爺把長兄居處說與我聽,我自個去尋他。”梅遜顯見一刻都不肯多等。
“我領你去。”舜鈺嘆了口氣,也不乘馬車,沿著濕漉漉的青石板路前行,櫻桃斜街離胭脂胡同不遠,走半刻時辰就能到。
站街邊的娼妓,儘管髮髻及衣裳都染透雨氣,卻仍不死心的搖灑著帕子招客。
又數十步,連娼妓也漸趨稀鬆,難得有一兩個孤零零的身影兒。
梅遜四處張望,見的銅鑼橋下,有人撐著花船在湖心遊玩,搭著青布篷子掛了燈,里坐三兩買笑客,聽著歌伎吹彈吟唱,倒是一番別樣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