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鈺心一緊,露出恍然模樣:“原來如此!你離開後,我隨姜大人忙與優童案,架閣庫倒不大走動,稍候我去問問他就是。”
她又壓低聲問:“馮生有一事不明,這種陳年遺案素日塵封,鮮少有誰理會。大人怎想起去翻閱哩?”
那張暻搖了搖頭:“是沈尚書托我調取與他……”
話出即警覺,瞟掃她的神情:“好端端的問這作甚?”
“一時好奇罷了。”舜鈺滿臉笑嘻嘻地。
張暻吁口氣,朝她頭上給個爆栗,警誡說:“忠言一句,朝堂水深,最重謹語慎行,不該問的勿要瞎打聽。”
舜鈺欲待說些什麼,卻見那進了衙門的侍從,復又走出,手中多了個精巧的漆盒。
張暻接過遞給她,展顏道:“這是太平縣花美人糕點鋪子買的,知你愛吃甜食,特帶來送你。”
舜鈺忙道謝接過,兩人又簡言幾句,這才各自離去不提。
……
待舜鈺進了大理寺,沿著穿堂默默走路,滿腹疑慮纏繞理不出頭緒來。
忽見寺丞樊程遠離老遠朝她招手,掩藏起心事,快走上前笑問:“樊大人尋我可有事?”
樊程遠與寺副陳肖素日感情親厚,陳肖任這個六品官兒,已有七八年頭,只等吏部百官核考時,能進階為寺正,原覺是十拿九穩的事,哪想半途殺出個程咬金,被個歷事監生活活攔截去,這心塞窩火的,與樊程遠有日吃酒時,更是痛哭流涕,只感嘆政業功績再好,皆不如那桃源熟路通舟來的便捷。
樊程遠心裡愈發瞧舜鈺不起,聽得她問,冷笑道:“本官哪敢勞你大駕,是楊大人命你去問話。”
舜鈺有些詫異,楊衍早時還警告她,勿要去他面前礙眼的,想跟樊程遠問個清楚,卻看他很難說話的模樣,便把到嘴邊的話咽回去,淡淡謝過,轉了路向,朝正堂而來。
正堂卻無人,只得朝西面的次間去,過雪洞,果見侍童蹲在廊上,撐著腮看守爐子熬藥湯,瞧到舜鈺,谷嘟起嘴朝門內呶呶,解其含意,楊衍就在裡頭歇息。
另個侍童不知哪裡飛快奔來,先進去通傳,片刻功夫即打起簾櫳,請舜鈺進。
跨入房內,即見楊衍著玉色緞直裰,摘去了冠帽,只用碧玉簪子綰髮,一手扯住袖口,立在案前拈支蟹爪小筆,湊近看,確是在畫窗外一樹梅花。
楊衍聽得腳步窸窣,竟是頭也未抬,只命舜鈺至身前來,看他梅畫的如何?
舜鈺覷眼觀稍頃,或許楊衍有滿腹經綸之才,卻並非擅作畫術,不禁想起自個的五姐姐,她畫的梅樹如添魂附魄,鮮活的能聞得那一段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