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不疾不徐地叩門,是沈容來催她去底艙用晚飯,舜鈺不再多想,應著聲隨他而去。
同客船的恰有趕赴鎮江上任的知府楊清,曾與沈澤棠為國子監同窗,難能相遇自是喜出望外,二人一桌邊吃邊聊,十分歡洽。
舜鈺跟著沈容走至沈二爺鄰旁一席,徐涇、沈桓還有另兩名喚張宏及項忠的,都已端坐等著,桌上除三四碟熏腸子糟鴨掌鹵香乾等冷菜,便是一碗煨爛的鴨子,一碗煮雞,一碗燉青魚,還有一盤蔥炒蝦、一碗魚丸白菜火腿湯,及一大碗熱騰騰的粳米飯。
沈桓提著溫過的酒,在舜鈺面前來回擺晃,咧著嘴笑嘻嘻地:“這裡有好酒一壺,馮生可還要吃?早些時為了它,你還挑唆二爺打我哩。”
“……才沒有。”舜鈺暗瞟過沈容烏青的眼眶,有些理虧地嚅嚅唇,不理沈桓,伸長筷箸,挾起被醬油醋碟浸泡紅亮的海蜇,很新鮮,吃在嘴裡迸脆的響。
徐涇看她喜歡,默默把那一碟調至舜鈺眼面前,舜鈺笑著道謝,沈桓“孳”口酒,驚奇地問她:“你可是啥都不記得了?”
舜鈺“嗯”了聲點頭:“啥都不記得哩!”不知怎的朝沈二爺睃去,他恰也看過來,視線彼此相碰,唇角噙起的笑難形容。
舜鈺頓覺心口憋的發慌,難不成沈二爺已察覺她裝醉……想想又覺無可能,若是曉得怎會那般肆意偷香。
偷香算罷,權且當她不知,若明知她清醒還施以禽獸之行……
以她對沈二爺兩世的了解,他儒雅又氣度成熟,行端影直,還不至於太沒羞沒臉罷。
定下心來,邊嚼著飯粒兒,邊聽沈桓又在劈頭蓋臉問沈容:“我壓被裡的書冊,可是你偷了?”
沈容抬首看他,“撲“地吐掉嘴裡的蝦頭,冷笑著譏諷:“你那被窩裡一股臊氣,我倒嫌熏著自己。”
沈桓神情訕訕,又去揪張宏的耳朵,張宏唉喲一聲,撇著嘴喊冤:“哥你那本還是我借你的誒。”
想想也是,他看向老實巴交的項忠,轉而瞪眼盯著徐涇,未開口哩,聽得徐涇不緊不慢道:“被沈二爺拿走了。”
“你說什麼?”沈桓挖挖耳朵。
徐涇又重複一遍,一眾瞬間寂然。
舜鈺瞧著他們臉色十分古怪,只覺有趣,朝沈桓熱心道:“你看得什麼書呀?可是武功秘笈此類?沈大人應無大興趣,稍後我替你問他討要,還你便是。”
“馮生勿要多管閒事。”徐涇忍不住笑起來,仁至義盡,莫怪他沒好意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