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桓得命迅疾而出,稍刻復轉來,身後怯生生跟著一丫頭,從霍小玉面前過時,忍不住顧盼流淚:“你真是我家小姐麼?”
“審堂之上不得喧譁。”獄吏板著面孔適實喝止,檀紫唬得打個寒噤,不敢再多言,低頭聽著吩咐去將那兩具屍辨過。
楊清看得糊塗,低悄聲問:“沈大人是何時把‘樂善莊’的丫鬟提召來的?下官竟絲毫不得知。”
沈澤棠淡笑不語,舜鈺也有些詫異,不知他心裡打得什麼算盤。
獄吏近前來報,楊清大驚,疾言遽色道:“一個說自己是趙青青附體,一個是多年貼身婢女,卻指認的各不相同,豈有此理!”
轉而朝檀紫叱責:“你連自家小姐容貌都辨識不清!拖下去杖責十下。”
那檀紫磕頭直喊冤枉:“奴才自幼隨主子身邊,整日裡伺候小姐盥洗梳妝,即便是小姐身去,也夜夜將她夢見,斷不會有認錯的道理。”
“那便是霍小玉裝神弄鬼唬弄本官,實在可惡!”楊清一拍驚堂木,舜鈺便見縷縷灰塵從瓦縫往下泄,有些悄然墜上沈桓的肩頭,她不著痕跡的朝邊挪了挪,離他遠點。
霍小玉亦叫屈:“大人明鑑,小女髫年時額有疤痕,雖有名醫診治卻不曾盡褪,如此明顯之徵怎會認錯呢。”
又看向那丫鬟怒沖沖叱:“檀紫你既然長隨主子身邊,怎就能認錯?你指的那具屍額頭光潔,與我樣貌更是大相逕庭……你可是存心害我?枉我平日對你多厚待……”
檀紫支支吾吾地,沈澤棠看不下去,讓沈桓將她帶走,並命衙吏將屍身一道抬下。
審堂重又恢復了安靜,楊清是未料有這齣的,此時倒不知該怎麼辦,再觀沈澤棠正兀自打量霍小玉,又不便打攪,忍著再等了會,終還是難以按捺,一聲沈大人剛出口,即被沈澤棠抬手阻了。
他眸光深邃的看向霍小玉:“你指認的屍身,確是趙青青無誤。”
“謝大人明察。”霍小玉鬆口氣兒,眉眼漸趨舒展,卻聽他接著說:“檀紫卻不是檀紫。”
沈澤棠語氣很平和,嗓音更沉穩,一字一字講得清晰無比,霍小玉的笑容猛得凝固,瞳孔緊縮,臉龐白透如張紙般。
舜鈺醍醐灌頂,楊清還有些愣怔:“沈大人之意難道是……”
沈澤棠頜首緩道:“趙青青說檀紫長隨身邊,怎能認錯主子?因她不是檀紫,認錯不足為怪;而你,怎會錯認了丫頭?因你不是趙青青,你是霍小玉。”他頓了頓:“你也不是慶春院的霍小玉,霍小玉在你上船時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