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段纖裊裊如弱柳扶風,見著沈澤棠一眾也無懼意,只是把門大開,平靜道:“爹爹去了許久,怕是已在歸來的路上,各位官爺可進來等會兒。”說完她已輒身朝里走。
院裡掃灑的很乾淨,桑陰下擺把竹椅,擱一籃剝好的豆子,杏花的香氣隨風,屋僅有三間,隨她進了正房。
沈澤棠及唐同章撩袍坐於紫藤椅,錦娘端著個掉了幾片漆的茶盤來,把茶盞捧於他二人手邊,自個則去坐在臨窗的炕前做針黹。
沒有人吭聲兒,舜鈺覺得無趣,隨便指了件事出得門去,見沈桓坐在台磯上曬日陽兒,上前踢踢他:“可懶,屋內前後是否都有仔細查過?”
這小桃子真無法無天了啊!沈桓嘴裡咬著忘憂草半眯眼瞪她,舜鈺也不多話,只把受傷的手背朝他面前一擱。
沈桓頓時有些英雄氣短,粗著喉嚨道:“還用得你問,自然查過,什麼都沒有,那馬車也不見蹤影。”
舜鈺還待要問,忽見個體貌清瘦的中年男子跨進門檻來,看著熟門熟路的,便知是馬昌遠。
見著滿院的帶刀侍衛及衙吏,他也不慌張,從肩上取下竹簍筐,往外掏出半袋米、一長片肥瘦相間的豬肉,一隻風乾的板鴨,錦娘聞聲端著銅盆過來,幫襯著取出五十個雞蛋,破了四五個,漏得筐底稀稀黃黃一灘。她皺著眉埋怨,聲音低得聽不清,馬昌遠好脾氣的笑笑,開口道:“去把前兩日打的野雞浸水裡泡著,等軟後燉來吃,還有柴房水缸里養的草魚,收拾兩條燒了,今有貴客遠道臨門,於情於理都不得怠慢。”
舜鈺回頭看,不知何時沈澤棠及唐同章從房中出來,背手站在屋檐下,馬昌遠顯然也看到了他們,站起身從容過來,給他二人作揖見禮,再朝沈澤棠笑道:“什麼風把你吹來?還道這輩子再也無緣相見。”語氣竟十分的熟絡。
三人相攜朝屋裡去,舜鈺神情微變,她轉而問沈桓:“沈大人怎會識得馬昌遠,早先來時你為何不提?”
沈桓抹抹鼻子:“沈二爺與馬昌遠曾同朝為官,自然認得,這有什麼好說。”
舜鈺頓時心塞塞的,她把這裡當成龍潭虎穴,行走如履薄冰,哪想卻是同僚相聚,彼引相見甚歡的景,莫名有種被愚弄的感覺。
瞧著錦娘端著銅盆、提著豬肉板鴨朝廚房去,她不再理沈桓,去拎起那半袋米,也隨進了廚房。
錦娘不冷不熱地道了謝,開始量米煮飯,舜鈺見她雖瘦弱,動作倒是麻利,想想開口問可有要幫忙的,錦娘正在洗米,聽得抬眼邊量她,淺淺笑道:“你若真心幫忙,就去替我燒火,否則勿要在此給我添亂。”
舜鈺也不多話,只挽袖勒臂,坐在灶前取過松枝引火,往灶膛裡邊添加茅柴,邊用鐵鍬扒散,不一會兒便聽得撲簌簌燒燃聲,火苗旺盛地舔著黑色大鍋底,那裡蒸的米飯已有霧氣氤氳,滿屋子瀰漫開一股子清香。
第叄叄柒章 舊聞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