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當她聽了小丫鬟的話後,就深刻領悟到通往真相的路上,是沒有身份高低貴賤之分的。
小丫鬟漲紅著臉說:“五姑娘那晚兒不是被人劫掠了去,是同胡四心甘情願走的。”
“你如何知道?”舜鈺不動聲色,也有些不敢置信。
小丫鬟眼神迷離回到那晚……
她名喚如畫,是後宅眾多丫鬟中的一個,她的心愿是能穿上藕黃的綢衫、水綠裙子,髮髻上插根金釵,這是夫人小姐跟前大丫頭,才得穿的,她現在是個灑掃的三等丫頭,卻並不焦急,年紀還小呢,她給自己兩年的光陰成長。
今晚老爺筵請京城來的大官,廚房人手不夠,她被召來傳菜遞湯,待到席盡人散,恰瞧著一碟肉絲薺菜餡卷餅,留了三個未有人動過,遂悄端著拿去孝敬薛家媳婦,又怕被人發現取笑,僅擇樹蔭暗處走,忽見前頭立著兩個人,在月光下嘀嘀咕咕說著什麼,她都認得,一個是五姑娘,一個是筵上做首位、京城來得高官沈大人。
她走也不是,退也不是,直等到五姑娘離開了,才敢繞到另一條羊腸小徑埋頭往前走,哪曉得該是背運,五姑娘擋在路口,叉著腰看天上的圓月,無雲無霧遮擋,映的滿園銀海一般的白。
如畫躲到芭蕉葉後,又等了半晌,見來了個男子,穿著雜役的粗布青衣,實在怪月色太皎潔,雖然他挺直了平日總駝起的背脊,扯掉了眼上黑糊一塊,她還是一眼認出了他,不駝不瞎的胡四,看上去年輕又老實,卻不英俊,也配不上五姑娘。
可五姑娘顯然不這樣想,她張開胳膊緊緊擁抱他,一點也不嫌棄他粗布青衣上的污漬,她仰頭看著他,任月光落進眸瞳里,照亮她對這個男人所有的愛慕。
待自閨中的小姐竟敢主動去摟抱一個男子,這個男子還是個做粗活的雜役。
如畫臉頰滾燙,她年紀還小呢,見不得這樣驚世駭俗的事兒,想挪步悄悄溜了,卻腿軟的走不動。
她聽到胡四溫柔地說:“我要走了,離開這裡,以後也再不回來,你自己好好地過罷。”
如畫想著五姑娘定要生氣了,但凡誰惹怒了她,是沒有好果子吃的。
嗯,狠狠地教訓胡四罷,得了小姐的心卻要拋棄的負心漢,還是這樣低賤的身份,如畫痛快的想,有種大仇將報的喜悅。
她突然呆住了。
五姑娘眼裡的月光,如水般滑過臉頰,她在軟軟的低泣:“你就這樣狠心腸要丟下我嗎?你的妹妹也不管了?”
胡四沉默會兒,伸手替她抹去眼淚,嘆口氣道:“同行的人在般若寺等我,五日後一道離開,香玉當然隨我走……我其實也捨不得你,若你願意的話……”
“你只要說出來,我怎麼會不願意呢。”五姑娘不是個矜持的性子,此時更是熱烈地低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