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鈺明白清風是個無惡不作的狠角色,她當然也不會與自己一隻胳臂過不去。
所以她端著滿盆子熱水進得房內,卻被眼前的景呆住了。
方才在床上滾過的兩人,此時是在吵架麼?
春林離了床沿站起,抬手整理鬆散的髮髻,說出的話怨毒極了:“你個王八蛋,和我好時竟然喚二娘,二娘又是哪個娼婦?我若遇到她,非把她賣去最骯髒的娼寮,讓她被成千上萬的男人糟踐。”
二娘?!舜鈺醍醐灌頂,是在青龍山暗洞裡初遇清風時,她胡謅的名字……他倒還記著。
清風倚靠著床板,赤著傷痕累累的上身,腰腹間隨便斜搭著薄毯,露出半截纏著傷口的白紗,神色陰沉沉的,忽兒冷笑:“你把我的背抓傷了……你的手跟男人似的糙。”
春林怔了怔,回過味來,頓時臉漲的通紅,簡直氣得發瘋,隨手抓起柜上的剪刀,朝他毫不留情的狠擲去,再頭也不回地,怒沖沖摔帘子走了。
清風把玩著剪刀,斜眼睃到舜鈺偷偷要溜的身影。
舜鈺只聽“咚”的一聲,順音望去,兩三步遠處,剪刀結結實實扎進牆裡……
她不敢妄動了,清風這才下床來,掬起熱水潑面,用皂胰子洗手,再把棉巾遞給舜鈺,命她給他擦背。
舜鈺咬緊唇瓣,不情不願握著棉巾,替他拭去背脊上滿布的汗水……及抓傷溢出的血珠子。
“鄭雲,你可考過功名?”清風望著窗外的月色,開口問。
舜鈺淡淡“嗯”了聲,聽他道:“清風一榻抵千金,還盡平生未足心,這倒底是何意?”
第叄伍玖章 險環生
舜鈺默了默,那會保命要緊,天知道都胡諂了什麼……她早已忘記。
“是前朝鐵冠道人的詩,意旨山中清涼好眠,譬如吾等書生螢窗苦讀功名,每至晚間也會感嘆,一榻清風書葉舞、半窗明月墨花香,就是隨興而發罷了。”她把棉巾遞還他,這哪裡是人的身子,像塊縫縫補補的破布。
清風面容陰戾,眼神竟比窗外夜色還沉沉,語氣十分冰冷:“滾出去。”
舜鈺落荒而逃,她覺得自己若慢半步,那把剪刀就不是插在牆裡了。
春林占了另間房,農人及婆子睡在廚房,趕車老漢已在茅草棚里打起呼嚕,她雖無處可去,緊崩的心卻輕鬆下來,舒了口氣,爬進車輿里倚窗坐著,偶有雞犬相聞,蟲鳴啾啾,薄霧漸起迷濛了視線,她闔緊眸子,不知夢到什麼,抿抿嘴角,臉兒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