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王妃邊撫懷裡揉獅狗的頸子,邊道:“沈閣老要購田玉手裡最精良的火銃,他昨晚可沒應允。”
“他也沒有不肯。”沈澤棠很平靜:“我所出價之高,若他是個精明重利的商賈,應沒有拒絕的餘地。”
“出價之高?”慶王妃眼裡閃過一抹嘲意:“那可是我們慶王府白花花的銀子。”
“是麼?”沈澤棠沒有看她:“銀子乃身外之物,若是無命去享,再多又有何用。”
“你……”慶王妃被這話堵的心口痛,俯身將狗兒放地上,那狗兒正被捏撓的身心通泰,哪裡肯去,在她腳邊翻身打個滾,嚶嚶低嗚。
“沈閣老可要記著。”慶王妃冷聲說:“莫說是皇帝,這些個藩王如周岷襄齊王,甚是昊王沒一個能令我信任,雖是時局所逼,但也還未至非與昊王結盟的地步,之所以答應,是信任沈閣老的人品及宏才偉略,你可莫讓人失望啊。”
“我記下了。”沈澤棠看著某處,唇邊浮起微笑,慶王妃隨他的視線望去:“你們忒古怪,好端端的女孩兒非做男子裝扮……”忽頓了下道:“我說她怎地瞧著似曾相識,田玉舊年曾帶個女子,同她眉眼倒有九分神似。”
沈澤棠不置可否,拱手道聲告辭,從徐涇手裡接過青布大傘撐起。
舜鈺蒙著頭朝馬車跑,忽被只大手握住胳臂拉到傘下,抬眼看是沈二爺,吁口氣。
沈澤棠伸手替她拂去鬢髮滴著的水,溫和道:“去哪了?濕淋淋的,連把傘也不帶?”
“瞧到田玉在那邊站著,我去問他秦硯宏過得可好?”舜鈺老實回話,並無意瞞他。
“那……秦硯宏過得可好?”雨愈發大了,沈澤棠把傘移到舜鈺那邊,落了半肩的濕。
舜鈺搖搖頭:“他也不知,只讓我等信兒……想必是敷衍我……”
“鳳九……”沈澤棠忽然喚了她一聲,似乎有些無奈:“你可以讓我幫你的。”
舜鈺抿了抿嘴兒:“他在倭國哩……”
“那又如何?”沈澤棠聲音淡淡的。
……
白日黑夜在馬車軲轆里交替,六月初從洛陽出發,六月中旬到達洪城,再沿官道直朝吉安而去。
已入伏,酷暑天,熱烘烘夏風,吹得車簾掀動,舜鈺懶洋洋眯覷著眼,悄看沈二爺在喝菊花茶,衣襟隨手抬起落下漸敞,半露結實的胸膛。
她不自在的撩簾朝外看,漸漸蹙眉,官道兩側時有三五百姓,皆是面黃肌瘦的樣兒,肩搭袱兒相互攙扶,頭頂烈日緩行慢走。
舜鈺早從沈桓那裡知曉,這吉安城內不太平,叛民流寇集結成隊,圍堵總督府,致總督高海被成箭射死,而駐紮此地的撫順大將軍張和及其所率兵士,實在不得力,沈二爺臨危受命趕來平亂,此行想來必多兇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