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鈺見四下無人,走近沈二爺跟前仰起臉,鼓足勇氣道:“二爺借我件平日裡穿的直裰罷。”
“要來何用?”他隨手拿起擱桌案上的醫書《普濟方》,翻至昨日看到的那一頁。
舜鈺頰腮微赤,吭吭哧哧半晌才說:“三伏天兒酷熱難抵,二爺衣裳還是京城帶出的……江西夏布涼爽怡人,我買了一匹,若二爺不嫌棄……我可趁閒空時替你縫製一件。”
沈二爺眉眼未抬地看著書,嘴裡”嗯“了聲,神情很平靜的樣子。
舜鈺有種拍馬屁拍到馬腳的感覺,磨著牙兒開始逞強:“誒!沈二爺可別多想啊,因著這些日你辛苦替我查案,還替我尋醫治蠱毒之症,鳳九從來不白受誰的好處,替你縫製件衣裳,咱倆就扯平啦。”
“怎麼聽都覺得我有些吃虧,鳳九好算計。”沈二爺淡淡道,嘴角卻忍不住浮起笑意。
“二爺若是不稀罕……就權當我沒提起過。”舜鈺三分羞窘七分後悔,輒身就要奪路而逃。
沈二爺眼明手快捉住她的胳臂,微笑著嘆息:“衣裳都沒拿就走,不想替我縫了?”
“不想縫了!”舜鈺緊盯著窗台踱足的家雀,兀自嘴硬:“反正二爺不稀罕……”莫名還有些委屈。
彆扭的丫頭,不過是想逗逗她而已,哪想才說一句她就反悔了。
“稀罕,我稀罕的不得了。”沈二爺忍俊不禁,捏捏她嘴兒,直接脫掉穿著的直裰,遞到舜鈺手裡。
想想又囑咐道:“明日沈容也會在軍營里,讓你一人去,我總放心不下,可這事兒只有交給你,我才放心。”
舜鈺笑了笑,沈二爺此時說的話讓她很喜歡,縱然是上刀山或下火海,她都認了。
……
夜深人靜,蟲喃鳥囈,天地間薄霧漸起,月色愈發朦朧。
廚房裡有柴火窸窣燃燒聲,蕭乾輕手輕腳的拿把鐵鍬,在火灰底扒拉出兩根嫩玉米,表面被烤得焦脆發黃,他喉嚨微動,撮著玉米棒子的兩頭,便是手指燙的咬心也不肯放,先湊近鼻下深吸口那焦香味兒,簡直天上人間。
這季自家地里玉米收成不好,鄰地的趙寡婦倒種了一手好玉米,今個巧著地頭遇見,那趙寡婦硬是掰了兩根嫩玉米,讓他拿去嘗個鮮。
暗忖著自家婆娘心氣高又醋勁大,原想隨便尋個地兒扔掉太平,可看著那一排排飽滿整齊的玉米粒兒,一掐一泡漿,極品啊,哪裡捨得扔掉,硬藏在袖籠里墜了大半日,只等著月黑風高,萬籟俱寂,婆娘起了酣聲,這才偷摸進廚房,獨自偷這一口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