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聽得一路官履足響,不多時即見沈閣老穿著石青團花繭綢直裰,不疾不徐由沈桓相陪而來。
秦興田榮站起身作揖見禮,沈澤棠微微頜首,徐涇則指引他倆,隨其後進了書房。
沈澤棠坐下邊吃茶邊打量秦興,原不過是舜鈺跟前長隨,此時一身打扮,倒有些年輕掌柜的風度,再看田榮,膀闊肩實,顯見武功深藏不露。
他將茶盞往桌案一頓,語氣溫和地問:“你們可是想打聽馮舜鈺的下落?”
秦興上前恭敬的拱手:“我家主子隨沈閣老兩江歷事,現您返京已數月,可我家主子至今音信全無,還請沈閣老明示,他現究竟在何處?”
“豈可如此無理!”沈桓粗聲厲喝。
沈澤棠擺擺手,神情依舊沉穩,他道:“此次兩江巡察,途中多番遭‘鷹天盟’劫殺,你家主子落入他手,刑部正在盡力搜捕,汝等耐心等待就是。”
秦田二人大驚失色,“盛昌館”乃酒肆流動之所,茶餘飯後消息很是靈通,自然對“鷹天盟”深有耳聞,知那幫亡命之徒暴力恣睢,但凡落入他們之手,終是死路一條。
秦興雙腿發軟有些站不住,頓時怒從心頭起,也顧不得尊卑禮儀,啞著嗓吼道:“我家主子生性平和,何曾與誰結過仇怨,定是成了沈閣老你的替死鬼,你賠他命來。”
田榮滿面戾氣,雖一言不發,手卻握緊腰間短刀銅把,忽覺耳邊風聲涼起,三四身手矯捷的暗衛不知從何出,攔在桌案前面,目光緊盯他們一舉一動,神情凝肅。
沈澤棠微微笑了:“倒是忠心……實不相瞞,你們主子好生活著,只是暫不便出來拋頭露面,總有你們團聚之時,卻不是現在。田榮,你該明白的。”
田榮渾身一震,抬頭看向沈閣老,恰與他投來的視線相碰,只覺那目光十分犀利,將他心中深藏的隱密,似乎早已看得通透。
秦興聽得雲里霧繞,疑惑的看向田榮,田榮鬆開握緊刀把的指骨,拱手作揖,嗓音顯得沉冷:“沈閣老此話當真?”
沈澤棠淡笑不語。
沈桓叱喝道:“沈閣老從不打誑語,你回去等候就是,半年內自見分曉。”
待送走秦興和田榮,沈桓恰見沈二爺心急火燎地離去,看看月色,再撓撓頭問徐涇:“天還早哩,二爺急個啥?”
徐涇鄙夷的拿眼睃他,這個傻蛋,春宵一刻值千金,懂不懂!
第肆叄伍章 哄稚兒
沈澤棠聽得有腳步聲窸窣,他睜開眼眸,大紅帳幔外,丫鬟鶯歌正點亮燭火,窗紙隱隱透進清光來。
今是上常朝的日子,他雖在婚休,但按朝堂律例也不得缺席。
俯首看著懷裡的田姜,睡得小臉紅通通的,他目光充滿愛憐,昨晚回來時她已經卷被熟睡,這會還沒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