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姜瞟眼看她會兒,看得她低下頭去,才道:“不過隨口問句而已,我並不放心上,吳嬤嬤言行謹慎,倒不能說是壞事,卻也令人難親近。”
說話的語氣很平淡,吳嬤嬤卻聽得心驚肉跳,勉力陪笑欲辯解,卻見夫人將空碗兒遞來,她連忙接過,又有采蓉捧來茶水伺候漱口,再不便杵在這裡,只得惴惴先去不提。
……
崔氏獨自捧著小手爐,冷清清立在廊下,天色如潑墨,雨絲斜斜密密織成網兒,鎖著不讓人來。
玫雲由外推半邊院門而入,恰見有人提著盞紅籠照路,有人撐著青布大傘,傘下那高大魁梧的身影一晃就過去了。
她問走近的丫鬟:“方才路過的可是二爺?”
玫雲頜首稟道:“是二老爺從書房出來,要回棲桐院歇息。”
“已這般夜深人靜了……”崔氏語帶戲謔:“春宵一刻值千金,他倒捨得讓那小妖精獨自守空房。”
小妖精……玫雲怔了怔,待反應過來,也不知該說甚麼,只抿緊嘴默不吭聲。
崔氏睇她一眼問:“老爺可有書信捎來?”
玫雲搖搖頭,低聲說:“在門房那查遍幾回,今確實沒有了,待明日我再去看。”
崔氏撇嘴冷笑不語,恰有個婆子打著傘叩著院門,卻不敢冒失進來,玫雲看得不清,提起燈兒照也只是個模糊影子,遂大聲問:“是哪個房的?這般晚來尋奶奶若無緊要事,明再來稟話罷。”
那婆子道:“是雁姐兒同溪哥兒院裡的管事柳嬤嬤。”
“怎就你一個來?雁姐兒同溪哥兒呢?奶奶等了這許久。”玫雲奇怪的問。
那婆子嗓音含著忐忑:“原是由奶娘領著來請安的,哪曉得園裡天雨路滑,兼滿地被風吹斷的亂枝,不慎絆了一跤……”
“可有摔著磕著哪裡,請大夫了沒?”玫雲急問,崔氏的臉色驀得沉下來。
那婆子連忙回道:“恰二老爺經過及時接著,並未摔磕哪裡,就是衣裳濕了,恐著涼氣浸骨,便帶回去重換衣裳,又怕奶奶等得焦急,特來通報一聲。”
崔氏滿臉怒意,恨聲道:“不必再帶過來,你去尋王大夫瞧一遍我才心安。今晚衡溪院的丫鬟婆子不允歇息,給我好生守著她姐弟倆,明早再來我這裡領罰。”
那婆子跪著磕過一個頭,顫顫兢兢消失在黑簾雨幕里。
……
田姜把書看完,準備安寢,聽得簾外翠梅道二老爺回了,話音才落,但見沈澤棠走進來,腰腹間濕了片。
她有些疑惑卻也沒問,只趿鞋下地。
服侍二爺洗漱的綠薔和紅芸被她遣散,現在鶯歌又去了,她是他的妻,本就該伺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