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寒涼如水,紅籠猶亮著。
他在廊前孤清清地站著,也不曉站了多久,直至粉牆外,打更聲聲驚回他的魂魄。
有侍衛上前問他可要回秦府。
秦硯昭搖了搖頭,看著游雲籠罩的明月,默了默,方啞著嗓低道:“去教坊司王美兒處。”
第肆陸陸章 思她意
卯時,進了午門,沈澤棠撩袍端帶出得官轎,沈桓撐起青布油傘,默默替他遮擋陰冷的雨絲。
深秋寂夜漫長,且又彤雲密布,朔風緊起,前路愈發顯得沉黑,有小太監在分發燈籠。
沈桓命侍衛也去挑個來照路,被沈澤棠淡淡阻了。
田姜的不知所蹤,令他思緒暗無天日,心燈不明,那紙糊的紅籠要來又有何用。
皂靴踩在濕漉漉的青磚闊路上,咕吱咕吱作響,寬厚的肩胛透著蕭瑟意,忍不住沉啞問:“沈桓,清風可有捎來消息?”
沈桓回稟:“還在等。”他心裡也很塞,有勁沒處使的感覺實在糟糕。
沈澤棠蹙眉不語,忽見立在漢白玉台階處的某人疾步而來,待走近,原來是梁國公徐令,他粗著嗓門喊了聲沈二,又頓住,侍衛拎的羊油燈照亮沈澤棠的面龐,徐令吃了一驚:“你臉色怎這般難看,一宿沒睡?”
沈澤棠避過光芒,默然搖頭,徐令湊近他低聲說:“到底怎麼回事?翠香竟傷成那樣,她好歹會些拳腳功夫……”
“吾妻去天寧寺途中遭人劫掠。”沈澤棠打斷他的話,簡短道:“歹徒行事殘戾,手段毒辣,車馬盡毀,隨跟管事及車夫一刀殞命,翠香僥倖逃出,窺見她被擊昏帶走……”他深吸口涼薄的空氣:“已有兩日了。”
徐令面容一凜:“可是徐炳永那老兒……”
沈澤棠緊盯徐炳永乘八抬大轎,從御道中央大搖大擺走遠,遂搖頭道:“徐首輔有更重要的事做,旁顧無暇,不是他。”
徐令暗忖兩日過去,那田姜的姿色又非平常女子可比,怕是凶多吉少……斜眼睃沈澤棠的神情,他把話還是咽進肚裡,又問:“你打算怎麼找?”
幾個外放四品官員過來作揖見禮,沈澤棠沉穩地頜首,待寒暄別過後,他才繼續道:“再忍一日,若還無頭緒,吾將率官兵親自捕拿‘鷹天盟’眾刺客,誓要拷問出吾妻的下落來。”
徐令聽得臉色微變,有些遲疑說:“恐是要打草驚蛇……”這有悖昊王與他們商定的計劃,對沈澤棠來說也過於招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