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顧不得其它!”沈澤棠抬手輕揉眉間,他平靜的語氣漸起波瀾:“吾再不能失去她……”
徐令默了少頃,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若人手不夠,儘管同我來調借,如還不夠,藍兒亦可幫忙。”
他二人邊說話邊上了台階,常朝鼓點未捶響,顯見時辰還沒至,進了奉天殿偏房,早有許多官員在此歇息等待。
房中央擺個大銅火盆,堆滿的獸炭正簇簇燃燒,上擱銚子,燉著雨水,咕嘟咕嘟地翻滾。
離火盆最近坐著的是徐炳永,正端盞慢慢吃茶,炭火把他面龐映得通紅髮亮,自有種驕恣跋扈的氣勢令人生畏。
凡入室的官員皆不敢怠慢,上前去給他拜揖,遇到能說上話的,他簡聊兩句,遇到不想搭理的,則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徐令被李光啟拉去說話,沈澤棠走近徐炳永,拱手給他請安,徐炳永這才抬眼看他,目光炯炯道:“長卿剛娶嬌妻,燕爾新婚,雖是蜜裡調油,亦需保重身體,勿要太貪過,瞧你,眼底都泛滿青色。”
眾官員附和著輕笑,沈澤棠喜怒不形於色,也微笑道:“謹遵徐閣老教誨。”
徐炳永指指身側的黃花梨官帽椅:“來坐,外頭風雨交加,吃盞熱茶去去雨氣。”
沈澤棠撩袍依命,一個官員捧來滾滾的茶,他道謝並接過,打量幾眼,面生,舉止也頗拘謹。
“長卿何必與他多言語,不過個外放的官兒。”徐炳永語氣帶著薄蔑,繼而語重心長:“你的性子太溫和,孰輕孰重還不擅去拿捏,現今朝中如秦硯昭這般年輕賢能後輩,大有後浪推前浪之勢,長卿不可掉以輕心啊!”
沈澤棠笑了笑:“徐閣老教訓的是。”
徐炳永不再多說,轉而朝四圍掃視一圈,蹙眉問:“秦尚書現在何處?”
眾人一陣左顧右盼,紛紛讓出條道來,便見秦硯昭疾步過來見禮,連石青絲絨斗篷還未及脫。
“怎來得這般晚?”徐炳永看他抬起臉來,愣了愣笑問:“被哪只貓兒撓的?怎這般大意。”
沈澤棠吃著茶,聽得這話也朝秦硯昭瞅去,他臉頰上有道指甲尖兒劃破的傷痕,細量過,眸瞳驟然變得幽深莫辨。
秦硯昭將斗篷遞給侍從,勾起微薄唇角,若無其事的樣子:“徐閣老可去問王美兒。”
“你多愛惜她些。”徐炳永淡然誡訓道:“狗急了還會跳牆,更何況是個人。”將喝空的盞兒才擱下,又迅速被斟上熱水。
窗外透進了清光,雨勢卻漸稠密,下的屋檐不停地流水,他忽然詩興大發,笑著建議:“這秋雨簌簌難住,趁朝鼓未響,我們不妨吟詩作賦打發些時光,也給這些外放的官員漲些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