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炳永有趣地笑了:“你還是懼怕岳丈的賢婿麼?”旁眾官員也附和而笑。
秦硯昭語氣平靜:“倒不是懼怕岳丈,因還有人與他同來。”
“你快去迎接!”徐炳永催道,撩袍端帶又坐下,不走了。
秦硯昭走出花廳,先還沉穩的神色頓時陰鷙滿面,沈澤棠曾傳侍衛遞過兩次拜帖,他都不理,誰知竟另闢蹊徑,隨李光啟登門入室而來,讓他難以推拒。
只是好巧不巧,徐炳永也在……秦硯昭蹙起眉宇,恰見照壁處過來一行人,索性放緩腳步,等離得近了,他已清整好情緒,上前與李光啟寒暄,再朝沈澤棠拱手作揖,微笑道:“不知沈閣老大駕,下官有失遠迎,還望恕罪才是。”
沈澤棠明月清風態,語氣溫和:“哪裡的話,秦院使曾救治過家母,他遭逢變故,於情於理我都該上門探望才對!”
彼此決口不提拜帖之事。
“沈閣老客氣,舊年下官四弟因案入獄,幸得您老照拂才得昭雪,人情早已還清,日後再勿提起為宜。”他接著道:“趕早不如趕巧,徐首輔與列位大人也來探望家父,現正在花廳說話,沈閣老可要去見上一見?”
李光啟清咳一嗓子,朝中誰不知徐炳永對沈二態度丕變,明里暗裡施手段將他打壓,能避則避乃識實務之舉。
“徐首輔在……”沈澤棠頓了頓:“既然秦大人特意提醒,不去見倒失禮數,落人口實,還請你在前領路。”
秦硯昭抿抿唇瓣,倒是他多嘴了!
遂默著穿堂過園,途經處院落,沈澤棠抬眼見門楣處高懸一匾額,書“玄機院”三個黑底鎏金的大字,朱門緊鎖,紅籠轉粉,台磯碎雪半凝,顯見荒廢許久。
秦硯昭隨他望去,忽兒笑著道:“這是我婚前住的舊宅,那時馮舜鈺也宿在此,我每晚應酬醉酒歸來,他房裡燭光總亮著;那麼歡喜念書的人兒實少見,還有次挨義塾先生戒訓,手心紅腫滲血,我替她上藥,脾氣真是倔的可以,咬著牙哼都不哼一聲,著實讓人……”他兩字輕吐:“心疼!”
李光啟嘆口氣:“那可憐孩子,如今不知可安好……”被“鷹天盟”劫掠去……估計墳頭已青青罷!
“馮生雖是勤奮,卻也愛偷懶,常能見她桌前攤四書五經,桌下則偷翻春宮冊子。”沈澤棠嘴角噙起抹笑意:“兩江巡察時,君不見她有多嬌,走路摔個跌,手皮蹭破都要哭一哭,非得你好話安慰一番才止。”
李光啟插話進來:“你倆說的可是同一人?!”
沈澤棠又道:“人總有百態千情,展你百態便還我千情,人還是那個人,只是遠近親疏使然而已。”
秦硯昭臉色有些蒼白,微垂首以掩眸中墨雲翻滾,攥握成拳的雙手直至走入花廳,方才悄然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