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梅躡著手腳湊簾兒聽會,復又過來,紅著臉道:“沈使揮使能否去外廳稍坐片刻?”
“怎麼?二爺和夫人可是在用晚飯?”沈桓接過采蓉遞上的棉巾,甩打去半肩雪漬。
忽而蹲樑上的綠鸚鵡嗟嘆一聲:“萬惡淫為首,二爺墮落了!”
沈桓沒聽清,翠梅反被唬了一跳,仰臉覷眼趕:“天寒地冷你不怕凍死麼?”
一面喚廝童扛架竹梯斜倚牆壁,要爬上去捉,沈桓道我來,蹭蹭踏梯才捱近房梁,那綠鸚鵡又扇翅飛起,嗓音粗嘎綿長:“飽暖思銀欲……”
這回沈桓聽得清晰,下梯來臉色有些不自然,撓撓頭三兩步入廳內,掇條寬凳至大銅火盆前,自脫了官靴湊火烘烤。
采蓉端托盤來,里擺一碟切好的熏腸子、一碟劃六瓣的滷蛋,一壺燙好的金華酒及盞筷其它,擱桌上並笑道:“沈指揮使吃盞酒去雪氣。”
正合沈桓意,他道聲謝,自斟酒一飲而盡,身上頓暖,又斟一盞慢慢吃著,不經意抬頭,見采蓉站在簾下朝他看,遂蹙眉瞪她一眼。
那采蓉反提裙跑過來,笑嘻嘻地:“我有個姐兒年芳二八,未曾許人。”從袖籠里掏出個紙畫的肖像,攤到他眼前:“你看俊不俊?”
“不俊。”沈桓有些不耐煩。
“你瞟都未瞟怎知不俊?”采蓉有些不滿,撇嘴拱火兒:“可別說你心底還放不下喜春。”
沈桓把酒盞往桌上一頓,冷笑兩聲,一把扯過肖像湊近炭火打量,這時翠梅走來說:“沈指揮使快些,老爺出來了。”
沈桓連忙起身,把肖像塞進采蓉的手裡:“以後莫再做這種事。”遂頭也不回的逕自而去。
……
沈二爺攜沈桓進入書房,徐涇等幕僚皆在,正陪刑部右侍郎張暻吃茶聊談。
彼此見禮寒暄,閒言少敘,張暻把“鷹天盟”案宗遞上:“楊卿特命下官取來給沈閣老過目,若無異議,明日朝堂之上會面呈皇帝。”
“怎會突然這般急促?”沈二爺問,一面接過卷冊攤展開,又命沈容把燭火再撥亮些。
張暻恭敬回話:“昊王傷勢又起反覆,太皇太后將皇帝召去訓誡,並言明此案一日不結,她的壽誕筵請就推後一日。皇帝見太皇太后動了真怒,戌時下諭命楊卿明日常朝陳詞結案。”
沈二爺頜首不再多話,仔細看起卷冊來。
徐涇趁這當兒,朝張暻低聲問:“‘鷹天盟’的盟主真是那‘憶香樓’的掌柜蕭鵬?”
張暻吃口茶,亦壓著嗓說:“確是無疑,他還身犯其它要案,一樁虐殺福建護兵蘇崇案,一樁去年轟動京城的虐殺優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