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他如此說,田姜羞紅臉兒不再靠近,看著天大亮,抿起唇問:“二爺不用去吏部麼?”
若不上常朝不去內閣,這個時辰沈二爺也已在吏部處理公務才是。
沈二爺坐起欲要穿衣,田姜瞧著他健實的背脊,還覆著密麻汗珠兒,遂攬被起身揩帕子替他擦拭。
沈二爺回她話:“今是‘鷹天盟’盟主蕭荊遠刑行之日,吾雖不用監斬,卻也要悄去看會的,然後再回吏部。”
田姜“嗯”了一聲,拿過荼白裡衣伺候他穿上,想想又問:“三爺的事兒您打算怎麼辦呢?”
沈二爺道:“昨在書房吃酒時,他流露出想留任京城的心思,吾不曾答應,想必他此意未絕,定去想旁的法子……”他皺了皺眉宇:“會遣人盯著他……”
田姜鬆口氣,只要二爺存有提防之心,這事終不會起多大的波瀾。
……
用罷早飯,沈二爺著緋紅官袍離去後,采蓉掀簾進房,翠梅在替田姜挽髻,便湊上去幫著挑揀金釵玉簪子。
“你定有話要說。”田姜透過菱花鏡微笑著看她,這丫頭初來時還帶遮掩,如今熟了才知是個藏不住事的,甚麼都顯在臉上。
采蓉低聲道:“方我送食盒子去廚房,恰遇得三夫人跟前的丫鬟柳兒,聽她講昨晚三老爺歇宿在西廂房,玫雲姐姐伺候一晚上,早上便盤起了髮髻。”
翠梅神情有些詫異:“昨三老爺才回呢!三夫人允肯麼?”
田姜揀起一朵宮花簪於鬢上,暗忖著玫雲是崔氏的陪房,被沈三爺收了定經崔氏允肯的,只可惜那玫雲歡喜沈桓的心意,終是被風吹雨打散了。
第伍貳捌章 忙年事
冬陽應溫卻又寒,已臘月近年日,街市設攤結棚,開始買賣門神對聯桃符或紙馬香錁等應節年貨。
沈澤棠的官轎停在靈鏡胡同口,離甘石橋下四牌樓很近,如常慣例,西牌樓斬首,東牌樓凌遲處死,今個西牌樓空蕩蕩的,東牌樓已有百姓圍聚著,衙吏搭起監斬棚,擺整桌台官帽椅等,在棚外豎起碗口粗木桿,行刑的劊子手一身蠻勁,大冷天赤著塊肉激賁的胸膛,在砂石上磨得鐵鉤利刃精光迸射。
幾個頑童在轎旁玩耍哼著年謠:“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掃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燉羊肉;二十七,宰公雞;二十八,把面發;二十九,蒸饅頭;三十晚上鬧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
無論高門大宅或小家矮戶,過年最歡喜的總是這些孩子們。
沈桓有感而發:“明年此時,小少爺也會咿咿呀呀唱年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