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澤棠立在廊下,彤雲密布、朔風獵獵,吹得飛雪似玉龍翻甲繞天舞,他將大氅衣襟緊了緊,暗自希這雪再落得兇猛些,可將一路車軲轆印掩平。
徐涇繼續說:“聽聞皇帝及徐炳永氣得不輕,誰能料爛醉如泥的昊王,回寢房途中調轉方向,換了身太監服,趁亂混出了宮……”
沈澤棠默半晌,才淡道:“他早晚得走這一步。”
徐涇半是喜半又憂,終化為嘆息一聲:“昊王在時還算太平,如今他一走了之,二爺又該如何是好?”
沈澤棠笑了笑:“此話差矣!昊王留在京城猶如飲鴆止渴,早日脫身才能捲土重來,吾等便是再艱難,亦不過一時之苦……”他忽而止言,側首盯著猩猩紅氈簾,眸光微爍。
“二爺所言極是!今教坊司的王美兒遣人送來請帖……”他話未及說完,卻被沈澤棠打斷:“已是四更,你早些回去歇息,諸事明日再議。”旋而朝房裡去了。
徐涇搓搓手欲抬步,恰見翠梅披衣燉了熱茶端來,連忙道謝接過,吃過一盞方冒雪離開。
沈澤棠挑簾進來,田姜正往火盆子添獸炭,他走跟前接過小鏟時捏捏她的手,蹙眉問:“何時下榻的?”
“……不久。”田姜含糊著,忽而瞧見落起鵝毛雪來。
沈澤棠蓋好火盆銅罩,見她怔怔望著窗外發呆,索性上前俯身把她抱起朝床榻走。
田姜乖順地偎在他懷裡,昏暗的燭火下,她的眸光閃閃發亮。
他二人上榻後都沒甚麼睡意,田姜枕著沈澤棠健實的臂膀,纖白指尖摩挲他頜下的胡茬,而沈二爺正撫摸她肚兒,摸得她渾身軟綿綿的。
“二爺,我今仔細打量蘇姨娘,她還是平坦,我的卻鼓出來……”田姜有些奇想:“他是打算快點出來嗎?”
沈二爺被她的話逗笑了:“再快也得十個月。”不過他摸著確實有線彎弧,又添了句:“待年後讓錢大夫再來給你把脈。”
田姜抿抿嘴唇:“母親今也這麼說,瞧著她格外的高興。”
沈二爺默了默又問:“你今忙碌的很,到晚間戌時還在與管事對帳?”
“誰這麼碎嘴?”田姜的指尖被他咬了一下,連忙笑道:“已經忙差不多,明日我就很清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