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令頜首不再多話,借吃茶的當兒,不落痕跡地瞄過她隆腹,暗道乖乖……三月肚跟四五月似的,這沈二果然不是一般的能耐。
徐夫人拿過錦盒遞給田姜:“原要送你一對耳墜子,瞧你耳孔都實了,換了支五朵粉玉雕桃花金簪子,也甚好看。”田姜連忙稱謝接過。
大媳婦聽得說,湊近跟前仔細看了,笑道:“母親果然心細如髮。”又朝田姜熱情說:“確實長實了,我替你滾雞蛋重戳孔來。”
田姜搖頭婉拒:“我怕痛的很,來日方長不急於一時。”
徐夫人也表贊同:“她肚裡懷著娃兒,身嬌體貴的,哪經得起那樣痛。”
一隻家雀啁啾飛過,窗台蹲著的虎皮貓兒飛身竄去……徐令收回視線,女人的閒話聽得實在沒趣味,勉強再吃過一道茶,指著旁的事兒起身告辭,他出了房,在廊下略站會兒,覷眼盯那梅枝上趴臥的虎皮貓兒,嘴裡叼銜嚶嚶弱啼鳥,懶洋洋地。
抬步才走至院央,聽得身後有人喚,止住回首,有些驚訝地見田姜走過來,很沉穩地屈身行禮。
“不知沈夫人尋吾何事?”他把手背至身後,彬彬有禮道。
田姜語氣恭敬卻也開門見山:“婦道人家本不該過問朝堂之事,但念及干係沈府危難及這腹中胎兒,是以斗膽來問徐公,沈二爺他可……安好?”
她想了很多詞兒都覺心驚肉跳,唯有安好二字最令人踏實。
徐令沉默地看她半晌,才調開視線,風滾青檐,融雪滴石,有股子難言的冷意凝結,他喉嚨起了乾澀:“你問沈二才最恰當。”
“我若能問二爺……”田姜笑了笑:“他不說我就不問,不能讓他覺得我慌了……雖幫不得他甚麼,至少可以讓他不為我分心。”
徐令身軀微震,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田姜很有耐性地等著,不曉過去多久,他終嘆口氣:“無論發生天大的事兒,我拼盡所有也會保你無虞!”
田姜閉了閉眼又睜開,啞著聲兒再問:“那二爺呢?”
徐令答得很快:“他會沒事的。”
他答得太快了……田姜聽得心弦呯然斷裂的聲音,她用力扶住梅樹幹穩住發軟的腿足,風起,點點花瓣飄灑她發間、肩上。
“你……”徐令神情歉然,她的臉色太過蒼白了,欲待說些好話安慰,卻見她只搖頭,稍頃才低道:“不要告訴二爺……”
輒身慢慢朝前廊走,陶嬤嬤連忙迎來扶住她,徐令直到那背影閃進房裡才收回視線,聽著有笑聲從窗縫縷縷透出,心底突得生起一股子煩燥。
瞟過廊上空空的鳥籠,想起那隻綠鸚鵡常扯著嗓嘶啞地罵:這糙蛋的日子。
這糙蛋的日子,他也忍不住恨恨罵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