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沈澤棠田姜賞過燈會,乘馬車至沈府二門,已見徐涇等幾站紅籠下翹首張望多時,滿臉焦灼難掩,馬車未停穩,他已疾奔過來,低喊了聲:“二爺……”
“回書房再說。”沈澤棠淡淡打斷他,輒身先把田姜抱將下來,替她緊緊斗篷的衣襟,溫和道:“下雪了,你先回棲桐院自行歇息,不必等我。”
田姜想說甚麼終究還是咽了回去,陶嬤嬤撐起青綢油傘,翠香攙扶著她朝棲桐院方向去,走十數步,驀然回首,沈二爺披黑色大氅隨著一行人,匆匆悄失在夜幕雪飛中。
……
書房裡冷氣侵人,沈容才剛籠起炭火,伺童送來滾滾茶水,沈澤棠坐下吃過兩口,才讓徐涇上前稟話。
徐涇神情已平靜許多,拱手恭敬道:“昊王遣驛使胡岳送給二爺的信箋,今日才入京就被人劫了去,此舉反常,恐是來者不善。”
沈澤棠面色一凝:“胡岳此時在何處?”
門帘子簇簇響動,沈容領著個風霜滿面的灰衣青年進來,他很緊張的拜跪行禮,也不待沈澤棠問,說道:“今兒是上元節,小的恐晚間燈會道路阻塞,快馬加鞭於申時進城門,卻不想被守門吏攔截,領至防所,除巡城御史潘大人外,錦衣衛指揮使羅大人領六七侍衛亦在,奪去我的匣子翻個底朝天,僅取走沈閣老的信箋,即驅趕小的離開,恐大人等得焦急,是以特來告知一聲。”
“勞你辛苦。”沈澤棠喜怒不形於色,命徐涇給他一兩銀子,又溫聲囑咐:“若有人問你是曾來過這裡,你只道不曾,可省去諸多麻煩。”
胡岳諾諾應承,接過銀子再磕過頭,仍由沈容送他出去。
房裡恢復了靜謐,僅有旺燃的獸炭噼噼剝剝發出聲響,沈澤棠輕揉眉宇間的疲倦,過了半晌,才執筆寫封信,遞給徐涇:“你親自送與永亭(馮雙林)……”徐涇欲待接過,他又縮回手,將信湊近燭火燒了:“怕是門外已有錦衣衛把守,不必再冒此險。”
“不知昊王信中所提何事?”徐涇面色嚴肅,嗓音猶為沉重。
沈澤棠站起身背手走至窗前,但見雪霏風凜,竹折梅殘,廊下五彩宮燈的影子搖曳不止,他輕聲道:“昊王若有危急之言豈會交驛使轉交,多半是年節拜帖之類,倒毋庸為此擔憂。”徐涇這才鬆口氣,卻又聽他接著說:“信箋雖無為,卻備不住有心人大做文章,總是要做最壞的打算。”
他復又坐回椅中,開始交待各方事宜,書房的燈燭亮了一夜未熄……
……
翌日辰時,田姜洗漱梳妝過,瞧窗外雪住風停,她惦記昨晚沈二爺未曾進房,囑咐翠梅拿食盒裝了小菜及燕窩粥,由陶嬤嬤隨著一起往書房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