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姜不敢多看,垂目而行,出柳葉式的月洞門,忽有一僧人,迎面擋住了去路。
第伍陸捌章 說佛法
詩曰:
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竹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閒來卷經看,三境俱惘然,恰似故影至,逢笑問前因。
話說田姜察覺有人擋道,抬首定睛打量他,是位禪僧,著茶褐常服、披青絛玉色袈裟,眉清目秀,溫文儒雅,十分豐俊不俗。
田姜心中大駭,乍見之下還道沈二爺出家了呢,再細盯他容貌,卻少了多年斡旋朝堂沾染的極深城府,顯得愈發玉潤透徹。
她輕舒口氣,若沒猜錯,十之八九來人是那位遁入空門的沈四爺了。
帶路僧人恭敬打個問訊:“明月法師怎在此處?”
被喚明月的禪僧也似神魂才返,輕拈手中佛珠,語氣柔和道:“遵普靜方丈之言,前來點撥這位女施主幾句。”即朝田姜道聲請,並未再多說,踅身朝竹林深處穩健而去。
田姜跟隨在後,近至處小小禪房,噶吱推門跨過檻,但見好一派清幽景致:菩提自在生,空翠滿庭陰,一鳥宿疏桐,數蝶啄草花。
有刷刷聲入耳,卻是個小沙彌在認真灑掃庭院,見得人來,連忙止行端站,合掌問諾。
沈勉說甚麼也不肯進禪室,田姜便讓翠梅陪他在院裡,自撩裙走進室內,明月已在佛前點著一盞琉璃海燈,至矮桌前盤膝於蒲團之上,再請她面對面安坐。
田姜捧肚小心坐下,看著明月燒點一爐檀香,裊裊清煙氤氳了他的眉眼。
遂低聲問:“沈老夫人要去金陵修養病體,途經天福寺,明月法師不去與她辭行麼?”
明月未曾接話,只是提起紫砂壺斟茶,眼見茶水溢出盞沿,滴滴落於桌面,田姜忍不得說:“已經滿了,請勿要再倒。”
明月這才止了動作,頓下紫砂壺,嗓音很平和:“你腦中此時便如這盞,充滿各種雜念妄見,若不將它們清空,貧僧所要說的,你又怎能聽得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