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內侍公公進來稟事,欲說又還休,朱煜遂不再多話,看著舜鈺笑了一下,揮手命他們退下。
……
舜鈺覺得楊衍陰陽怪氣的,自出西暖閣就一路給她臉色看。
她才不要看呢,可以看煙樹、看秋花、看霜月、看離人,還可回宅子看粉雕玉琢的小傢伙們。
想到他(她)們,心就軟成一灘柔水,整張小臉都明亮亮的不行。
楊衍更生氣了,伸手就去挾掐她下巴尖兒,舜鈺早有提防,側身偏閃過,耐起性子道:“君子動口不動手,楊大人請自律,有話直說就是,馮生洗耳恭聽!”
楊衍冷冷道:“馮舜鈺你果然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女扮男裝混入大理寺不提,竟敢當著皇帝面信口雌黃、悖言亂辭,挑撥離間君臣罅隙,你當自己有幾條命?簡直是死不足惜!”
“我死了嗎?”舜鈺語氣很平靜:“皇帝若覺我一派胡言,早拖將出去斬首午門,哪還能於楊大人同乘官轎回大理寺呢!不管您信與否,都是真的!”
她太了解皇帝朱煜了,今日的話他未必會信,然猜疑的種子旦得播下,適實的松壤潑水,終會勃然生於心間,直至徹底連根拔除。
楊衍怒極反笑兩聲:“皇帝或許被你唬住,吾卻難瞞騙過。沈澤棠兩江巡察回京,沒過兩三月即於你成婚,怎可能被蕭鵬關在藏雲山替他誦念信箋、書撰殺人指令,即無此機會,怎能又扯出徐閣老來,你可知奸言侫語構陷朝堂重臣該受何刑?凌遲處死!”
舜鈺看著他認真問:“這不過是楊大人猜測而已,你有何憑據指證我?”
楊衍怔愣住,稍頃氣笑了:“怪會倒打一耙!你又有甚麼憑據指證徐閣老?甚麼信者恆信,疑者恆疑,簡直荒誕至極,如此這般,置三司於何顧,置吾朝律令刑法又於何顧……”
“那敢問楊大人……”舜鈺打斷他的話,嗓音突來的嚴厲:“沈二爺被抓捕入昭獄受盡酷刑,罪名兒是助昊王叛亂,又有何憑何據呢?此時三司何在?吾朝律令刑法又何在?”
楊衍被堵得一時說不出話來,良久才道:“你不過是因沈澤棠為你夫君,便覺頂天立地皆是英雄氣。其實不然,他奸狡狠辣的手段,玩弄權謀的城府,實為旁人所不及,只是你不知而已。他被下昭獄,定有其不為人知的錯處……”
忽然止言,看著舜鈺撩袍站起俯身,一手掀開轎簾就跳將出去,頓時臉色突變:“馮舜鈺!”
她卻如只飛燕般,輕巧落於地面,站穩腳足,抬手撫了撫綰髮的藍巾,似聽到他的喊聲,漫不經心看過一眼,拱手作個揖算做告辭,旋而辨明五軍都督府方向,輒身大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