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美兒覺他今晚不尋常,乖巧無話,只動手替他斟酒嗑瓜子瓤,那樂伎擺展風情啟紅唇:“你若是赴御宴瓊林罷,那媒人每攔住馬,高挑起染渲佳人丹青畫,賣弄他生長在王侯宰相家,你戀著那奢華,你敢新婚燕爾在他門下……”
秦硯昭搶著笑唱:“你以為我做了貴門嬌客,變得一樣矜誇,以為我得了高門榮華,迷眼錦繡堆壓,定不願再飛入尋常百姓家?錯罷錯罷!縱是錢躍龍門播海涯,飲御酒插宮花,我也忘不得你九兒呀!”
那樂伎抿起嘴也笑:“爺可是唱錯了,不是九兒是美兒呢。”
“休得放肆。”王美兒看秦硯昭面色不霽,連忙沉聲叱道:“敢揪官爺的錯處,罰你去院外跪一個時辰。”
那樂伎嚇得面如土色退下。
秦硯昭端起盞不緊不慢吃著,一面瞅向王美兒,眸光黯沉。
王美兒勉力笑問:“爺這樣看著奴家,著實讓人心驚肉跳呢。”
“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秦硯昭冷笑:“你可是做了甚麽見不得人的事?”
王美兒默了默,拈顆去核的蜜棗放進嘴裡:“自打入了這教坊司見不得人的地方,盡做著見不得人的事,還有甚麽是可怕的!”
第陸叄壹章秦硯昭
王美兒拈一枚蜜棗送至秦硯昭唇邊,他含了含吐進漱盂里,用白帕擦拭嘴角:“太甜,實難想九兒為何愛吃!”
“九兒?!”王美兒好奇地問:“今總聽秦爺提起這位姑娘,不知是哪戶官家深養的嬌花,讓爺如此念念不忘?”
秦硯昭卻也不瞞:“沈澤棠的夫人。”
王美兒眼梢輕跳,不待開口,下頜即被有力的指骨挾掐,看他湊近的面龐,聽他嗓音低沉:“沈澤棠還活著麽?”
“秦爺高看奴家了,不過教坊司供人取樂的伎女,怎會知他生死。”王美兒覺得自己骨頭要被捏碎了。
秦硯昭嗤笑起來:“以為吾不曉嗎?你給沈澤棠通風報信,與他做戲矇騙眾人。”他鬆開手,用力忒狠,女子柔嫩的下巴尖兒紅紅一片。
王美兒抑忍疼痛,啞著聲道:“秦爺所言卻不知來處,奴家可比竇娥還冤……”
秦硯昭打斷她的話:“吾可憐你將侯落魄女墮入煙花地,不忍再把你送煉獄受全刑苦,你只需回答沈澤棠是否活著,旁的一筆勾銷算數。”
王美兒垂頸默然,秦硯昭有些不耐煩:“你是個聰明最識時務的,勿要令吾等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