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未了,帘子簇簇響動,徐炳永背手走進房來,見他倆神色不明地看著自己,就問道:“可是來得不巧打擾你們,要麽吾去旁人那裡坐坐?”
王美兒連忙下炕趿鞋前去迎,嘴裡笑說:“哪曾打擾甚麽,不過是一起坐炕頭吃酒聽曲打發時光罷。”又嬌聲問:“閣老許久不曾來了,今是那陣風兒颳得您到這裡?”命守在門邊的丫頭去整治些新的茶果酒菜。
徐炳永由著王美兒伺候脫履上炕,瞧秦硯昭還站在一邊兒,讓他陪自己隔炕幾對面坐了。
須臾攻夫丫頭撤了舊席,換上新面,王美兒把裝蜜棗的碟子仍就留下,陪坐徐炳永身邊,執壺替他斟三白酒。
徐炳永慢慢吃著,看向窗外落雪紛紛,他忽然問:“吾方進來時你們在說甚麽?”
王美兒臉色微變,秦硯昭不吭聲,她陪笑欲開口,卻被徐炳永擺手阻了:“你的話吾不信,吾要聽硯昭說。”
秦硯昭把酒吃盡,自提壺斟滿,一面道:“美兒拿蜜棗與下官吃,只覺口舌甜膩,想不通這天下女子怎會愛吃這個,美兒是,九兒亦是。”
“九兒?!”徐炳永把這名字掂量,眼神微微閃爍,又問:“沈夫人已出城了?”
秦硯昭搖了搖頭:“還在城裡某處藏匿,明日起向皇上請命,令錦衣衛及兵吏挨家挨戶搜查,縱是翻地三尺也要將她捉拿。”
徐炳永頜首沉吟道:“可是躲去梁國公府中?”
“不曾。”秦硯昭回話:“梁國公攜夫人去了太后別院數日未歸,他府邸四圍有錦衣衛暗伏,未見有外客進門。”
“這老兒著實狡猾。”徐炳永冷笑:“躲得過初一,終躲不過十五。”
他拿顆蜜棗丟進茶碗,看著糖色洇染開來:“硯昭嫌甜的話,不妨泡茶來吃,倒別有股子滋味。”
抓起王美兒的手指語氣溫和:“你先前聽的甚麽好曲?”
王美兒回答:“唱得《迷青瑣倩女離魂》,才子佳人姻緣多波折,閣老從來不愛聽這個。”
邊說邊把剝好的粽子擱在碟里遞他面前,徐炳永道:“裡頭裹的是甚麽餡?”
王美兒笑說:“知閣老嫌棄火腿大肉等葷餡膩味,又不愛棗泥豆沙偏甜,挑選的萊陽紅殼栗子,口感粉粉的。”
徐炳永這才接過吃了半個,感慨道:“這世間最知吾習性者,非美兒莫屬矣,待得王權鞏固、天下平定後,吾替你教坊司落籍,從這裡出去尋個老實人嫁了罷。”
王美兒坐著只是笑,並不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