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乙孫力與他到底處了這些許時候,知他稟性已習以為常,再謝過,復坐回原處吃喝起來。
一個才留頭小女孩兒,掀起簾縫露出臉兒,怯生生望向苗乙:“娘親等爹爹回去過節,一桌菜未動哩!”
苗乙斜眼睃過楊衍臉色,這才放心地招呼女孩兒到身邊來,遞給她一片熟牛肉,眨眼就咽下肚,連味都沒吃出來,顯見是餓癟了肚。
楊衍皺起眉宇,有些嫌棄打量那女孩兒髒兮兮的樣子,朝苗乙他們道:“你們都歸家去罷!吾在此值守,兩個時辰後記得準時來替!”又添了一句:“把那桌上吃食分分帶走。”
苗乙等人喜出望外,千恩萬謝一番,再各自離去不提。
第陸肆叄章 不知畏
舜鈺由尹公公引領進保和殿,一步一步,能感覺各種不懷好意的眼神,如潮水朝她襲涌而來。
她生而為人走到此時,死不由已,心境反顯得徐生安然。
朱煜冷眼看她行跪拜之禮,未曾多說甚麽,只命坐去秦硯昭身側同席。
舜鈺依從,秦硯昭親手執壺斟盞果酒遞她,溫聲低說:“今是冬至大筵,你怎穿得如此簡素?若惹皇上動怒,你……”
舜鈺受夠他的假惺惺,打斷話道:“吾非殿前輕歌曼舞伎,亦非客間陪酒作樂女,身為罪臣之妻,簡素淡行又何罪之有?若是掃了秦尚書雅興,容吾退去就是!”
秦硯昭嘴角泛起一抹苦笑,這張嘴兒伶牙俐齒地讓人愛也不是,氣也不是,見那果酒她也不飲,索性自己拈起一飲而盡,他說:“吾怎能容你退去呢?吾好容易才得見你一面。”
舜鈺不吭聲兒假裝沒聽見,秦硯昭卻不饒過她,繼續道:“我那日非有心打你,是氣極失了理智……也很後悔,你就諒吾一次。”
舜鈺實不知他同自己說這些有甚麽意義,他們背道而弛早就相形見遠。
如今她是真的恨他入骨,那日若沒朱煜攔著,他就真的要了她腹中孩子的命,有時午夜夢回驚醒,她都渾身汗涔涔的。
索性開口道:“秦硯昭,如今的你燥性若火熾,遇物即焚毀;寡性似冰清,遇物即殘殺;你似死水腐木,生機已絕,何談建功立業延續福祉,饒是心胸氣度豁達一些,眼界開闊一些,何至如今地步,你白枉了上蒼給你重活的機會。”
秦硯昭只是吃酒不與她辯,若是較真他一準被活活氣死。
舜鈺餘光掃過一圈,面孔大都陌生的很,皆是徐炳永的黨羽,往昔同沈二爺相交篤厚如李光啟高達等者皆不見其影。
徐炳永微微側目,憶起那日在昭獄阻住沈夫人,用紅籠照其面容,卻是普通寡淡的很,原來使得李代桃僵之計,看她褪去寬大官服換上女兒妝扮,他說起縱橫朝堂大半生,炯炯雙目看透人心,怎會沒瞧出這馮生的端倪,輸在於輕敵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