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偉又去忙乎,把一張四人桌同兩人桌拼了起來。
經過了剛才的調油碟,大偉自覺已經跟她熟了,忙完就坐回倪芝對面。
倪芝繼續剛才的問題,「你們店開了幾年了?」
大偉想了想,「好像快十年了吧。」
他說完又覺得十年是個很久的歲月,嘆了口氣,「老闆太佛了,從來不宣傳,很多人都吐槽怎麼連個招牌都沒有。不然我們店生意這麼好,早能開分店了。」
倪芝想了想陳煙橋那副模樣。
上次見他還算勤快,店沒開門時候一個人炒火鍋底料,腿腳不好還一趟趟搬東西,甚至還要同送菜的老伯搶,但他身上不見什麼商販的氣息。
倪芝接話,「今天你們門口新掛的牌子,是改名了?往文藝路線宣傳也是個方法嘛。」
「不是,」大偉壓低聲音,還下意識回頭看了看,「那是我們老闆傷心事,每年這時候都要掛,不是改名。一掛掛個兩三天,又收起來,所以……」
「唉,你千萬別跟他提。」
倪芝識相地點頭,「這麼回事。」
如果說先前只是出於寫論文的敏感,此刻她心裡已經確定了五成以上。
四川綿陽,十年前開的店。
每年只在這個時候掛個兩三天的「憑弔」牌匾。
說不清楚是什麼感受,好像這人這事兒是因為她選題無形中的牽引,專門送到她面前來的,都由不得她不好奇。
都接近打烊時間,不見陳煙橋從廚房出來,連劉嬸都摘了圍裙拎了包,同大偉打了個招呼先走了。
她更是慢吞吞地吃,一邊同大偉聊天。
大偉陪她聊開了,偶爾起來給客人收個錢或拿個飲料。
東北男人哪個不是能貧能侃滿嘴跑火車,沒一會兒大偉就說的唾沫橫飛面紅脖子粗。
「那天店裡來了一對兒小兩口,吃著吃著就吵起來,直嚷嚷。說什麼給丈母娘的東西少了,那男的也是跟炮仗似的一點就著,扯些什麼她太費錢。還不是我,嘁哩喀喳三下兩下就把他倆說明白了。我上去就跟那男的說,大哥你別扯這些沒用的,男人就是給女人花錢的,不養媳婦兒養誰,我說大姐你也是,不帶這麼說話的,自個兒男人,你要他掏錢,得讓他心甘情願不靠誰嗓門兒大,回去給他松松骨洗洗腳大老爺們兒一舒服了還不是你說啥就是啥。」
他問倪芝,「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最後一桌的那五六個人喊了一聲,「老闆結帳。」
陳煙橋又是那副懶懶的姿態,從廚房出來去櫃檯拿他們的單。
看見大偉還在眉飛色舞得拿手機顯擺,「你玩遊戲不?我有個哥們兒搞直播的,有空就帶我飛,我倆一起玩時候那潛艇飛機大炮,可不滿屏。你看我勝率,是不是老厲害了?要不要加個好友,下次一起玩一把。」
陳煙橋收完了錢才轉向大偉,「你該下班了。」
「我們要打烊了。」
這話是對倪芝說的。
大偉被打斷,還繼續管倪芝要聯繫方式。
陳煙橋喊他,「大偉。」
「橋哥咋的?」
陳煙橋直言,「她看不上你,」他頓了頓,「回家吧。」
「橋哥你開什麼玩笑,我長得又不磕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