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煙橋已經又在低頭畫自己未完成的中央大街素描。
「紋身樣式,遮你腿上的疤。」
倪芝聞言,這才仔細看了他。
他戴了個軟呢紳士帽,戴了個金屬邊的圓框眼鏡,下面一撮修得有型的鬍子,穿了條破爛的牛仔褲,跟街上旁邊那些街頭賣畫的畫手別無二致。
細看了,其實是不同的,比如他就沉沉穩穩地坐著,其他畫手要不撩撥頭髮,要不腿嘚瑟個不停,要不手裡似在炫技花樣繁多。
倪芝愣了,「怎麼是你?」
第19章 菠菜
倪芝定了神兒, 看了他足足有一分鐘。
兩人那天幾乎撕破臉般分開。
今天狹路相逢,又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
眼下氣氛, 顯得扭曲又詭異。
她一腹的疑問, 想到那天的場面就吞回去了。
她最終,只看著手裡的畫問他, 「這兩個有什麼區別?」
陳煙橋用手指接了半張畫,「這個是白色紋身的圖樣,不怎麼明顯。」
「白色紋身?」
難得陳煙橋這麼耐心, 「現在紋的人挺多,適合女人,不仔細看看不出來,又能遮疤痕。」
「這個呢?」
倪芝心裡更喜歡那朵半凋謝的玫瑰,而且不知道為何, 總有種熟悉感, 仿佛在哪裡曾經見過。
「這個陰影, 是用來遮你那塊大一點兒的,其他花瓣可以只勾輪廓。」
他把兩張都塞給她,「你拿著吧, 你真要打算紋,下次我再對著你傷疤, 畫個好點兒的。」
倪芝是挺心動的, 「這個我就挺喜歡的。」
陳煙橋晃了晃鉛筆,他用右手持的筆。
「我右手不行,畫的快但是粗糙, 有空用左手細描一遍。」
倪芝一個外行,根本看不懂。
她把兩張圖攥在手裡,問他:「你還懂紋身?」
陳煙橋哼了一聲,也不算冷哼,更像是鼻腔里發出的類似嗤笑聲。
倪芝就想起來自己又忘了,沒憋住好奇心,怕是又問了不該問的。
「不是,我就是感慨一下,不是問你。」
陳煙橋又看她一眼,「我有個朋友,學油畫的,不務正業,跑去當了紋身師。」
倪芝其實更奇怪,他一個開火鍋店的,怎麼跑來街頭賣畫。
這也說不上來,哪個更不務正業。
陳煙橋似乎知道她好奇什麼,不知道是不是補償那天的極差態度,居然主動說起來。
「很奇怪嗎?我就是學美術的,雖然不吃這碗飯了,但總不想丟下。」
他沒說他原因,不用說倪芝也知道,手有影響。
陳煙橋的話輕描淡寫,他沒說他廢到什麼程度,原本學雕塑的,再也拿不起刻刀。能撿起來最基礎的素描已經是極為不易。他火鍋店裡,生意到了夏天,兩個人就忙過來了。有時候他去描一描美術館的雕塑,有時候就到街上給人畫畫面部素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