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倪芝出現。
他愣神片刻,還未回答他說到哪裡,她便開口。
倪芝說,「你說,你們開始異地戀。」
先前他問她要從哪裡聽起,倪芝答好久好久以前。
於是他說了他們兒時如何相識。
「小時候抓周,抓著蠟筆。我爸年輕時候有那麼點兒文藝,就高興瘋了,找遍了姓陳的畫家,給我取了這個名兒。就學了點兒畫畫,後來也不學了。高中時候,覺得考不上大學,又去撿起來,算是混口飯吃吧。」
「暑假去老家玩,見到一小姑娘,我就給她畫畫,那時候我畫的特別丑,她一下就哭了。傻不拉幾的,一邊哭一邊問她媽,她真這麼丑嗎。」
「後來我再見到她,已經是好多年以後了,她長開了。我爺爺那時候還奇怪,他都搬成都了,放假我還總往老家跑。那是因為回去找她,我們住一樓,我就從她窗戶翻進去,還是給她媽發現了。」
「其實我倆都在重慶,我在川美她在川外,學俄語。大學裡的日子是真的好,我頭一回對一個姑娘這麼上心。」
「直到,我畢業創業,她畢業考研。」
「她考研考了這麼遠,我們就成了異地戀,開始總吵架,吵完也見不到。」
「你來過哈爾濱看她嗎?」
「五十來鐘頭的火車,」陳煙橋說的輕描淡寫,「我隔一兩個月就來。」
他們那時候圖省錢,只坐火車,他捨不得余婉湄辛苦,每次自己來回在路上要花上百鐘頭。有時候剛回來就忍不住買了下次去看她的票,沒想到她唯一回來找他的一次,就是生死之別。
那時候他也忙,每次來幾天,恨不得天天把她壓在賓館裡不出來。中央大街匆匆走一遍,就算看過了,哪裡有這麼愜意的在江邊聽濤的時候。
「那個五一,我沒買到臥鋪,只有站票,她又跟我說她以後要去北京。我他媽氣瘋了,已經站到了西安,又下了火車,坐了大巴回去。」
「所以她就回來找你?」
「因為我把她拉黑了,她打電話發簡訊都找不到我。」
倪芝看他的側臉,稜角分明,五官輪廓剛硬,分明是脾氣又臭又硬的模樣。
當年該是有過之無不及。
偏偏是被他已亡故的前女友捂暖和捂化了。
陳煙橋當然是脾氣差,他長得好看,學美術的多少有些風流。
折在余婉湄手裡,還不是因為兒時那點感情,和別人不一樣。
然而兩個人之間,看起來他是糙爺們兒疼著她,實際上,真正慣著他的,是余婉湄。
尤其是異地戀時候,他一生氣就不接電話,就是篤定冷幾天,她就服軟了一定會回頭來哄他。
陳煙橋說著,不自覺拿手掌半掩著額頭和眉眼。
透出些許脆弱和疲憊。
他一邊說著又好像再經歷了一次。
那段時間意氣風發,成都的店開得不錯,他們成了川美畢業的新銳代表。不久他就在老家開了分店,步子邁大了才發現沒這麼容易,自己親力親為守在老家裝修店面。
每天睡不到幾個小時。
好不容易為余婉湄擠了時間去看她,給她打著電話兩人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