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煙橋正要往裡面扔,倪芝從他身側伸了手,指尖夾住畫。
「我想看看。」
他眸子裡映著的火光,隨著他把桶里那一疊紙錢翻了翻,沒了氧氣的火焰熄滅了。
陳煙橋站久了膝蓋疼,就地盤腿坐下去。
把那個旅行包丟給倪芝。
倪芝一幅一幅地看,雖說不精緻,確實包羅萬象。
有火鍋店門面的速寫,懸著塊憑弔牌匾,有橋南街街景,有鐵路小區的樓道,有布著蜘蛛網的路燈,有蓬萊縮進殼兒里的模樣……
那麼厚一沓畫,他似乎把他的十年都畫進去了。
他的筆作了他的眼,他的畫成了他的心。
替余婉湄看了人間。
更多還有的,是余婉湄的模樣,跟錢包里的照片別無二致。
一顰一笑,皆是溫婉。
眼下一顆淚痣,偏偏添了分嫵媚。
無一不署名「因橋」。
倪芝總覺得眼熟,想不起來何處看見,或許就是剛在管理處簽了他的名字罷了。
「為什麼是因橋?」
陳煙橋等她看畫的功夫,已經點了一支煙夾在手裡,吞吐了一口煙霧才回答她。
「湄是水,她爸媽迷信,曾說我們水火不容,我就去了火字。」
成了因橋。
「這樣就行了?」
「我的名字,是因為一位版畫家的筆名如此,本來就和命中的水火無關。後來她父母還要了生辰八字去算,便沒說什麼了。」
剛才來的時候墓碑一塵不染,倪芝猜是余婉湄室友拭過塵。
因為紙錢化作灰燼,被風拍得粘在墓碑上。陳煙橋叼著煙,又半跪在墓碑前,拿帶的抹布細細地擦,免得把那一行字的顏色擦掉了。
恰巧倪芝是聽過這句話的。
詩人葉芝的墓志銘。
她低聲念了一遍,「冷眼一瞥,生與死。騎者,且前行。」
「湄姐喜歡葉芝是麼?」
陳煙橋擦完最後一點兒灰燼,盤腿坐回來,膝蓋上都是塵土。
他冷眼看她。
倪芝毫不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