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幾次忍不住想看看下鋪上的陳煙橋,又怕被他瞧見徒增尷尬。
等火車不知在哪個站半夜停了車,咣當一聲,她才借著機會爬起來看一眼。
下鋪空蕩蕩的,哪有什麼人影。
連被子都是復原成方塊的形狀。
倪芝這回是徹底醒了。
她倒不覺得陳煙橋是不告而別的人,只是怕他想不開,心裡抑鬱著難受。或者再像銷售大姐說的,跟人發生什麼爭執。
她從被窩裡出來,被過道的寒意凍得打了個噴嚏。
回去在包里摸了件外套出來,這會兒功夫,火車已經又開動了。
其實陳煙橋一點兒不難找。
倪芝方才沒走出過道幾步,推開兩節火車之間車鉤的門,就看見一個男人,背靠著牆,低著頭在火車連接處髒兮兮的地板上坐著。
他發頂斑駁,黑髮摻著白,側臉硬朗,喉結突出。
一條長腿支棱著,一條腿彎著,胳膊撐在膝蓋上頭,指尖是一支正燃著的煙。
因為坐在連接的地板上,隨著老式火車極度不穩地駛過軌道,一晃一晃得厲害,身不由己。他倒不在意,好似一截兒水中枯木,劃哪兒算哪兒。
聽見有人出來,陳煙橋抬頭時候,眼底寒得似玻璃上結的霜。
看見是倪芝,他眼裡暖了些,仍是大片化不開的濃霧和失去焦距的迷惘。
「你怎麼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咳,對手戲可嗎?
火車推銷的資料,部分出自於看天下文章《在春運火車上聽神級推銷,入迷的我差點坐過站》。
50個!
晚安!
第35章 豬肺
許多年前的火車和如今一樣, 老舊的軌道,噪聲咣咣不止, 擁擠不堪, 充斥著各異的味道。
趕上春運高峰,陳煙橋記得一清二楚, 他和謝別巷絲毫沒有憂患意識,反而在學校多耍了幾天,後來去售票處時候只剩站票, 連小馬扎都賣光了,倆人站了一路。
那時候腿腳很好,站了許久都不知道累字怎麼寫。
那時候火車很擠,夢想卻寬得沒了邊。
到最近,謝別巷大約是因為他再次提起刻刀, 又勸了幾次他回去。
對於煙.巷, 當年兩個人一拳一腳、一草一木建起來的工作室, 陳煙橋亦傾注了年少時候所有的理想和抱負。期望它圈內揚名,如今真做到了,卻和他關係不大, 心裡既欣慰又難受。
明知道自己回不去,然而當年的情懷和心血是沒辦法割捨的。
倪芝靠著車門站, 側面看著他, 「為什麼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