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箱子裡抽一瓶啤酒,坐在地上, 看橋南街上過路的車和行人。喝乏了就支床睡,半夜從晃動中驚醒,再下床繼續喝酒抽菸,不知看過多少次夜半簌簌飄落的雪,東倒西歪的醉漢和鉛灰色的冬日清晨微芒。
陳煙橋走進廚房裡,低咳了兩聲。
「丫頭?」
倪芝剛經歷完一場群面廝殺,今天算是勉強拿了個口頭offer。本來拿到秋招第一個offer是件值得慶祝的事情,這種快樂無法跟陳煙橋分享,倪芝總覺得同他講只會顯得自己幼稚至極。
而且地點並不理想,她報的北京和成都,卻是上海缺人。
陳煙橋這才回答她問的問題,「我說了,你找工作我不干涉,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這話,倪芝聽著耳熟。
這段時間,她明著暗著問了他好些次,都是一樣的答案。說他敷衍倒也不是,他耐心是極好的,語氣還帶著些寵溺,只能說他是真的不在意她去哪裡工作。
如果接著問下去,勢必要問到他以後的打算,她畢業離開哈爾濱,去工作的城市生活。
那麼老灶火鍋呢,能去任意地方營業嗎?
倪芝明白他的顧慮,是曾經干涉過余婉湄的決定留下的陰影。就像上回那么小的地震,他也要去學校里看一圈,看見她夜歸,就會想起余婉湄遇到危險。
她開口,「煙叔,我們能談談嗎?不要因為湄姐的事情,總是不管我……」
「跟她無關。」
陳煙橋聽見她提余婉湄,就打斷了。
他語氣果決,說完又意識到自己有些厲聲厲氣,頓了片刻。
「吃飯了嗎?」
「沒呢,我還在江北,回來再吃。」
「注意安全。」
倪芝聽出來他要掛斷,喊了句「煙叔。」
陳煙橋低低地應了一聲,在他略顯嘈雜的背景里像聲不知所然的喟嘆。
倪芝有點累,把面試時候盤起來的頭髮散開胡亂揉了把。
「今晚可以去你家裡聊聊嗎?」
「橋哥橋哥,」大偉在外面扯著嗓子喊,有個客人在外面吃到頭髮,差點吵起來,嚷著見老闆。
沒聽見陳煙橋回應,他掀了帘子,胖臉上都是汗。
這回帘子掀開了,還能聽見客人嚷嚷,「你們老闆呢,給我個說法啊。」
「橋哥,快點出來一下子。」
陳煙橋低聲說,「丫頭,我這兒有點事。」
店裡就倆大男人,除了個劉嬸兒,都是戴著廚師帽盤著頭髮。
倒是叫嚷著吃出頭髮的那一桌兒,有幾個長發飄飄的姑娘坐著。陳煙橋沒出聲,先去旁邊架子上拿了兩瓶啤酒。
客人見他出來,倒是原本看陳煙橋表情冷硬,憋了一肚子火要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