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想著事,上樓幾乎沒看台階。
直到進兜里摸鑰匙,才發覺門邊兒上站了個人。
倪芝冷眼看他,一夜過去鬍子又密了些,眼圈又重又青,眼框內隱隱可見血絲,一身煙味。等了這麼久,遭樓上樓下奇怪目光,看陳煙橋這模樣,多半昨晚跟人徹夜長聊,她反倒不想同他共處一室了。
倪芝還沒走出來,陳煙橋直接把她摁懷裡了。
不是虛的,結結實實地摟她,羽絨服都扁下去了。
那一圈又硬又密的鬍子,扎在她光滑的頸窩,他整個人重量也搭她肩上。
倪芝心裡塌了一塊。
陳煙橋開口,唇就貼著她脖頸,語氣疲憊,「讓我抱一會兒。」
過了片刻,陳煙橋問她,「等了多久了?」
「一會兒。」
「怎麼不打電話。」
「打了。」
實際上他一晚上幾乎沒用過手機,或許早就沒電了。
愧疚的事兒多了,跟債多不壓身似的,令人麻木。
陳煙橋聽了不過是轉鑰匙的手頓了頓。
進了屋,陳煙橋岔開腿坐沙發上,雙手撐在膝蓋上,擋著臉,拇指搭太陽穴上,不輕不重地按下去。
他沒什麼說話的欲望。
過去的這一晚上說了許多話。
令劉歸吾失望的,令劉歸吾嘆息的,令劉歸吾惋惜的,令劉歸吾心痛的。
只是從始至終,劉歸吾都沒有半分責怪陳煙橋放棄了自己專業,反倒為他廢了的手腕,和不得不荒廢的事業,心痛不已。
一雙冰涼柔軟的手貼在他太陽穴,頂著他的指尖,替他揉太陽穴。
陳煙橋鬆了捂臉的手,露出鬍子拉碴的臉,單手那大掌把倪芝兩隻手都捏手心裡。從兜里叼了根兒煙在嘴裡,打火機上的火苗呲哆了幾下愣是打不著。
察覺倪芝蹙眉,陳煙橋瞥她一眼,「就一根兒。」
到底是她妥協了,替他點了煙。
倪芝開口,「不解釋一下昨晚的事?」
陳煙橋半天才答她,「碰到個老朋友。」
倪芝的聲音很輕,「衛教授?」
陳煙橋並不知道微博牆上,他和衛晴相擁的照片,整個禮堂的人都能看見。
他語氣里有幾分驚訝,「你怎麼知道?」
倪芝沒回答。
陳煙橋吸了口煙,尼古丁這般提神,反倒讓他更煩躁,他極不願意提起劉歸吾。腦子裡尚是一團亂麻,不止是劉歸吾,他父親也接近這般年紀了。看見他,便知道自己父親也老了,那個懷揣著文藝夢,總半夜一個人炒了整個店子的火鍋底料,還有點兒耙耳朵的男人,也老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