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了。」
倪芝那邊嗯了一聲。
他聽出來她語氣低落,沒出聲。
靜靜聽她呼吸聲,許久倪芝才說,「煙叔,對不起。」
陳煙橋心裡軟,「沒事。」
「你都不問我是什麼事?」
陳煙橋語氣堅定,「無論什麼事,都不用跟我說對不起。」
「我改了車票,差不多遲三周回來。」倪芝煩躁不已,「我實習推遲了,之後答辯完我可能要每天實習,沒法兒陪你。我論文也得讓室友先幫我交,還好我導師同意了,要答辯前兩天才能回來。」
陳煙橋理了個頭緒,笑她,「三周而已,這麼想我?」
「不是。」不全是,倪芝還頂著倪母讓她分手的而壓力。
陳煙橋明白,沒再逗她,「丫頭,我等你回來。之後你要願意,實習期間可以來我這兒住。」
意味著不用白天,兩人也能相伴。
倪芝以前早就這般想,今天聽他說,內心好許多。只要熬過這段時間,回到哈爾濱,兩人可以慢慢來,解決這些問題。
接下來的時間裡,倪芝專心寫論文。
濱大的畢業格外難熬,一共三次答辯,開學這次是中期答辯,到六月才是最終答辯。有些專業是到畢業才拿作品,社會學這樣的文科專業,慣例是中期就交裝訂成冊的完整版論文答辯一次,而且二次答辯率奇高,基本上二次答辯的人,都有延期畢業的風險。
何沚對她們要求更高,要求他們附錄部分的訪談記錄都要整理完整。據說還抽查訪談錄音,前幾年有個師姐,臨畢業前電腦進水了,錄音全沒了。可能訪談寫得也不認真,何沚讓她重新做一遍訪談,因為這個沒趕上答辯,直接延畢了。
所以他們吸取教訓,都先備份了至少兩份。
寫完的那天,書桌邊列印出來的參考文獻,已經有半米高。
她有手寫提綱和修改過程的習慣,厚厚一沓。
整理訪談實錄時候,陳煙橋的訪談記錄,倪芝寫的最詳細。
或許許多年以後,兩人垂垂老矣,還能拿出來唏噓一番。
倪芝這次還修繕了一番他的訪談錄,敲下最後一個字,像是最後的儀式感。
一時間竟有些五味陳雜,她的論文,跟陳煙橋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他是她第一個訪談對象,也是最後一個,直到在一起許久才算真正了解他。
回憶起來兩人相識的點滴,她因為論文了解他,或許也是因為認識他才最終確定了這個題目。最初訪談時候他冰冷、戒備、警覺,最後揭開了他的傷口,又不自覺地想用一輩子去陪伴他,撫平他的傷口。
其實不止是這個原因,客觀來說,陳煙橋也是最特殊的訪談對象。《訪談幾個人才夠:定性調查的代表性問題》中說過:「質性研究中最主要的是『求異調查』,不是有沒有、要不要代表性的問題,而是究竟要代表什麼的問題。只要相對實現最大差異信息的飽和。足以通過歸納來滿足研究主題的需要,而絕不在於人數的多少。」
等她敲完最後一個字,發給錢媛,錢媛跟她一個導師,都是何沚,請她幫忙列印裝訂給何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