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旭來感嘆,「你說你們沒在一起,橋哥就能這樣,他是真喜歡你吧。你信我好了,我現在看得比你懂。果然跟你說話,我就好像回到以前一些,謝了妹子,真的沒人願意聽我說這些。」
他平日裡,都在為那一點渺茫的希望奔波,尋人啟事貼了無數,被騙了無數次,和工友格格不入,他們所有的灰色黃色娛樂,他全不去。
他越來越壓抑,生活里就剩下兩件事,還錢和找女兒。
何旭來話變多起來,「哦你這麼一說,我還想起來件事,你看那個桌子上有個煙盒,裡面有幅你的畫。其實以前橋哥家裡有許多你的畫,我記得,後來他說他要回家,都清空了,就留了這幅。你看看唄。」
倪芝說,「我看過了。」
「哦。」
兩人忽然尷尬起來。
那分明是副只有陳煙橋能看見的畫面,文藝復興式的女體。
何旭來先意識到不妥,「咳,妹子,我就看了一眼。你放心我現在沒別的想法,我就想找我閨女。」
倪芝嗯一聲,「沒事,謝謝你告訴我。」
「你,」何旭來想了想,「一直我說,你會有什麼想說嗎?我可以當聽眾。」
「我說完了。」
「哦,」何旭來說,「就那個?橋哥真的,他肯定愛你。你放心吧。」
「嗯,你現在同我說,你覺得有用嗎?」
「有啊,當然。」
何旭來又點了根煙,「橋哥這種人,愛上了,就會一直等你吧。你別不信,以前我是沒辦法理解,咋有人為前女友守這麼久,我是真覺得他媽的是個傻逼。別介意啊。」
「你怎麼知道他能?」
何旭來嗤笑,「感覺。而且,我也能做到。」
倪芝輕笑,「我知道了。」
兩人又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反正臥室的燈黑著,倪芝閉著眼睛聽,閉著眼睛說。
他們倆之間,其實誰都不需要聽眾,不過是,碰見了過去的人勾起了些惆悵,聽與不聽都沒所謂。
到天亮時候,倪芝睜眼,客廳里已經沒人了。
何旭來果然走了。
茶几上留了一串鑰匙,還壓了張紙條,「妹子,我聽你的,下次回來我回我叔家裡住。」
時間尚早,倪芝看了眼窗外,天邊剛泛起魚肚白。
熟悉的叫賣聲又沿街傳來,「包子,剛出爐的包子,豬肉大蔥,酸菜粉條,宣乎好吃。」
聽了幾聲,倪芝想,她原定的去松花江畔看日出的計劃可以取消了。
玻璃上映著橘紅微暖的光,太陽在遠處雀躍,再過一會兒,便會照射進屋子裡,落在陳煙橋的床單上。
沒有比這更好的日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