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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春節前兩周,陳煙橋放下筆,說下課。
龐蓓蓓和所有孩子一樣,開始收東西,提前跟他說新年快樂。他們一直到春節後一周才回來上課。
陳煙橋每次都儘量克制自己,不去問龐蓓蓓,她去哈爾濱玩得怎麼樣,倪芝又如何。想著過年了,想叫住她問問,她已經笑眯眯地,「陳Sir新年快樂哦。」
陳煙橋點頭,「新年快樂。」
等所有人走空了,他慢慢收拾東西,走去理療館。不知道是不是理療的作用,還是他現在注意許多,保暖飲食,都讓他的腿好許多。
或許是知道,倪芝不會再來扶他下樓了吧,她對他,已經仁至義盡。
他的生活日復一日便是如此,上課,回家,都在一個小區里。其他路徑便是去買菜和理療,以前看不見倪芝的日子裡,不覺得那麼難熬,好像能看看她黑漆漆的窗戶便是種享受。
自從去年見了幾面,似乎心裡愈發空落,好像再也抓不住她的痕跡,要從他生活中完全消失了。
所以他也不願意去問龐蓓蓓,生怕聽到什麼消息。
書畫班的老闆問他,明年還繼續嗎,如果不繼續他就要招人了。
他想了想,繼續吧。
次日還有最後一節成人素描課。
陳煙橋同他們打了招呼,就開始上課,背過身去整理畫板。隱隱聽見門口有動靜,似乎是有人在細細碎碎地壓低聲音對話。
他回頭,門口站了個女人,正跟門口附近坐著的學員詢問,看見她慢悠悠直腰,卻倚在門框上看他。那雙眼睛是上挑的丹鳳眼,同他無數張畫裡描摹的一模一樣。
陳煙橋拎著畫筆,看著她就陷入了回憶。
多像幾年前,她走進他的火鍋店,倚在門框上,問他有什麼吃的,自此他一潭死水的心裡慢慢像火鍋里的泡沫,為她沸騰。
她開口,「我插班來的,來晚了。」
她說她來晚了啊。
來晚了四年。
聲音是真的,模樣是真的,陳煙橋卻恍然如夢。
倪芝找了空位坐下。
陳煙橋顯然是克制著不看她,她肆無忌憚打量他,看著陳煙橋避開她目光。倪芝想笑,你追我趕,跟以前一樣。
她低下頭,想著和龐文輝的話。
她回北京沒讓龐文輝來接。
龐文輝早有預感,兩人到如今這一步,倪芝還選擇放棄,那已經是強求不成的了。
他只問倪芝,「你想好了?」
倪芝沒有猶豫,「嗯,我已經辭職了,很快離開北京。」
「好,等你休養好,我們就一起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