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夜裡,她趴在床前,做了個夢。是那日被封歲帶出黑山外,昏迷時做過的夢,一樣的場景,她又見到了。
那是一片曠野,青郁無邊,滄海桑田,萬年之後,此處被稱作寧城。
青筠和帝乙在此處相見,兩族已是劍拔弩張。
兩人已褪去年少時期的青澀,一個婀娜多姿,一個英俊挺秀。
青筠面色不虞,語氣極沖,「你要我罷手。可知現下是你龍族出兵,跨過邊界,大軍揮向我五洲。是你們先挑起戰爭,我們不過是出手抵抗。哦,倒成了我們不是了,合著該雙手捧著自己腦袋,跪地相迎?」
帝乙一身輕甲,手扶在腰間劍柄上,無奈道:「龍族為何起兵?將灼是四海龍王親兒,是金龍一脈的殿下。你們清楚龍族護短的性子,暫且不說青蔓,你身為一族之長,代表整個青鸞族,卻行事草率,參與到這樁事裡來,與青蔓聯手對付他……」
青筠露出厭惡神色,「若不是青蔓鬥不過他,也不至於我出手。再說了,倘若他看到我,未見色起意,挪不開眼,那陣法也不會生效,他也不至於變作石像。」
帝乙道:「你本可以告知龍族,讓龍族來懲處他,而非是私自動手取他性命,用那陣法,將他化作石像。」按青鸞族的說法,便是靈魂永生永世禁錮於此,「他罪不至此。」
「龍族?」青筠輕嗤一聲,「我不信他們。你也說了,龍族護短,他們會怎麼懲處他,關他禁閉?恐怕在龍族眼裡,背叛妻子,與別的女人有染都算不得過錯。撐破了天,為著將灼傷了青蔓,打他幾鞭,做做樣子。」
「龍族護短,並非是是非不明。若有錯,龍王自當嚴懲不貸,你如不滿意,也可商議兩族共同論罪。」帝乙垂下眼,「或許你可以將事情先告訴我,與我商量,如何行事。不至於弄到今日這個僵持的局面。」
帝乙聲音低沉,略顯凝澀,「還是說,你也不信我?」
青筠偏頭看向遠處,禾草一望無際,「你從剛才開始就在為將灼說話,你字裡行間都在說——我做的不是。」
帝乙不由得往前踏了一步,「我不是在為將灼說話,我是在為兩族的將來說話。數輩努力,兩族關係越發親密,便要毀在我們手上。戰爭若是持續不斷,甚或是加劇,要流多少血才能平息戰火,你可想過?」
青筠昂著下巴,不低頭,「發起戰爭的是你們龍族。」
帝乙不肯示弱,「挑起事端的是青鸞族。」
青筠幾步走過去,站在帝乙跟前,成年以後,她矮了他半個頭,如何都超不過他,但她成了族長,磨練的威儀而深沉,帝乙卻越發溫潤內斂。
雖較他矮,總比他氣勢足,「是青鸞族嗎?是我和青蔓嗎?哈,倘若將灼不傷害青蔓,我正眼也懶得給他。你口口聲聲說龍族護短,但不是不分是非。當初兩族結交,祖輩商議聯姻,原本未定人選。是將灼!將灼看上了青蔓,對她海誓山盟,用真心打動了青蔓,青蔓才願意接受婚事。原以為他一心一意,與眾龍不同,到頭來是真心千年變,原來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他將灼難道不知青鸞的特性,一生只愛一人?他若承擔不起這份感情,何必裝的痴心一片,說什麼海枯石爛。當初就不要來招惹青蔓!即便他對青蔓感情淡了,也該知道,他兩人的婚事是聯繫兩族的橋樑,他還毫無顧忌的出去找女人,肆無忌憚的為了女人,為了自己的面子傷了青蔓。是他不顧兩族情誼在先,還想讓我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