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字不提,那就是不想讓他操心。
她既已打算全權辦理,那他就專心養傷好了,只要婉妹妹出手,這世上就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亦沒有解決不了的人。
聶北閉上眼睛,沖聶青婉揮揮手:「好了,你看也看了,這下應該也能放心了,我也要睡覺,就不陪你說話了,勃律也在養傷,你想看的話去看看他,不想看的話就走吧,別打擾我休息。」
聶青婉嗯了一聲,站起來,輕手輕腳地走了。
出了門,兩個丫環極為恭敬地沖她行了個大禮,岑善上前一步,沖聶青婉說:「人都在主樓了。」
聶青婉點點頭:「嗯,我先去看一眼勃律,然後過去。」
岑善說了一聲好,跟著去了勃律的下人房。
看完勃律,二人就去了聶家主樓。
聶家主樓里,所有人都等在那裡,摒氣凝神,翹首以盼,他們個個人的臉上泛著紅光,泛著喜悅,泛著喜極而泣的光,那眸底濕潤泛濫、晶瑩熱切,注目而莊重,又閃著失而復得的忐忑。
他們都在想,婉貴妃,是個什麼樣的人。
很快,那人就走了過來,一步一步,輕盈緩慢,華麗的宮裙沒有任何遮擋,翩躚在跳躍的陽光下,邁步間,神情自若,裙底一層又一層的顏色錯落張開,像層層綻放來的花朵,明明那裙子只是普通的綠色,可腳步一抬,便變成了奼紫嫣紅,仿若她從蓮花台上走來,帶著滿身璀璨,駕臨人間。
那臉是陌生的,那眼是陌生的,那嬌小的身子也是陌生的,可那眼中的光卻如此熟悉,熟悉到讓他們熱淚盈框。
聶青婉還沒走到主樓門口,以聶武敬為首的聶家主人們就一個一個地走了過來,從前到後,跪了一大片。
他們什麼話都沒說,就只是跪在那裡,全體沉默。
如同當年紫金宮被封,他們所有人全體沉默地跪在紫金宮門前一樣。
亦如那一天,他們聶氏子弟全體退出朝堂,最後一次跪拜那個萬丈城門,跪拜他們心中的山河,跪拜他們心中的神一樣,全體沉默。
而在那樣的沉默里,他們眼中有淚,心中有痛,滿身瘡痍。
一朝王座,跌進塵埃。
一朝為神,轉身浮雲。
而如今,他們同樣的跪拜,同樣的沉默,同樣的眼中有淚,心中有痛,背負了瘡痍,可為什麼,內心這樣的高興,血液這樣的奔騰,靈魂如此的激動。
天神歸,王座起。
一朝為神,終身為神。
聶青婉停住腳步,目光從遠及近,看著這些三年未見的親人們,她竟也眼眶濕潤,險些落淚,她輕輕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光,看著眼前的這一片天,她在內心裡靜靜地說:「我回來了。」
四個字在心中落定,眼淚刷然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