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頭往地上磕去。
聶青婉看著她,目光里縈繞著淡淡的輕嘲,心想,我確實做過很多罪孽之事,手染罪惡之血,所以我得到了上天的懲罰,讓我親手帶大的孩子殺了我,這世上其實真的有因果報應的,不信都不行,而上天可能又覺得殷玄殺了我是弒母不孝,你們背叛太后是不忠不義,所以又把我送回來,來向你們要報應,我救了拓拔明煙,卻誅滅了整個拓拔部,所以,她才賣主求榮,幫助殷玄,對我痛下殺手。
聶青婉閉上眼睛,一時立定不動,心緒思想什麼都散去了,她就那樣閉著眼睛,沉默了許久,這才一字一句輕緩慢聲說:「廢除陳氏戶籍,逐除大殷帝國,永不免赦,不管生老病死,即便客死異鄉,也不得踏進大殷國土半步,違令者,殺無赦。」
陳德娣肩膀顫了一下,卻越發伏低了身子,上半身幾乎與頭一樣貼在地面上了,她眼眶泛紅,心裡發酸,難過的想哭。
雖然陳府一眾保住了命,卻保不住祖籍根脈,自此漂泊他國,縱然安居定業,卻也只是一顆浮萍罷了,丟了根,站的再穩,也只是半身不遂。
但是,保住了命,這又何嘗不是一件幸事。
而能在太后手下活命,這又何嘗不是幸事中的最大之幸。
陳德娣忍著心酸的情緒,低頭說了一句:「謝太后不殺之恩。」
聶青婉睜開眼,卻並不看地上的陳德娣,拿起腿上的鬧鬧,走了。
等她離開,陳德娣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一直都沒有起來,直到聶青婉出了門,上了小轎,帶著一行人離開前往煙霞殿,何品湘和采芳急急地跑進來,看到她竟坐在地上,她二人急急地將她從地上拉起來,她才起來。
她坐在床上,看著面前的二人,目光一時是呆滯的。
何品湘和采芳都被她這個樣子嚇壞了,扯著她的衣袖大喊:「娘娘!娘娘!你怎麼了!你不要嚇唬奴婢呀!」
一邊扯一邊哭,這大概是何品湘和采芳陪著陳德娣進宮以來最狼狽的一次遭遇。
陳德娣被兩個丫環扯醒,回過神,泛著淡薄血腥的漆黑眉目幽幽地對上她們的,半晌後,她說:「我累了,扶我去躺著吧。」
何品湘和采芳看著她這個樣子,都難過的想哭,可她們又不敢哭,怕越發惹了娘娘心煩,二人忍著心酸和難過,扶了陳德娣去床上,仔細地伺候著她躺下。
聶青婉出了壽德宮,去煙霞殿,戚虜已經回了御書房,向殷玄匯報沒在壽德宮搜到那三種加害婉貴妃的香料,而在戚虜進御書房之前,殷玄先召見了任吉。
任吉這幾天還是呆在紫金宮裡,陪著聶青婉的屍體,晚上扮了兩天鬼嚇拓拔明煙,亦嚇了嚇陳德娣,知道拓拔明煙被聶北打傷後,他就沒去嚇她了,亦不再扮鬼出去晃蕩,而除卻扮鬼,其他的時間他都在閒著。
以前閒著倒挺寧靜,但現在,心境無法再像以前那般平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