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玄說:「帶了任吉,帶了聶北,帶了陳溫斬,是來與朕做個了斷的吧?」
聶青婉扯了扯唇,下巴微昂,不可被侵犯的凌厲氣勢懾人而來:「既早知了我是誰,那你就應該知道,我能扶你,亦能誅你。」
——我能扶你,亦能誅你。
是。
他毫不懷疑。
以前不懷疑,現在也不懷疑。
殷玄不掙扎,不反抗,只是靠在龍床的床頭,沖她伸出手:「婉婉,讓朕再抱一下。」
聶青婉眸色驟然一冷,厲聲喊:「任吉!」
任吉當下往前跨出,沒看到他是從哪裡拿了劍,那劍又是如何出鞘的,隨海只感覺眼前一道疾光一閃,皇上的胸口便中了一劍,那一劍堪堪正正,不偏不倚地插在今天皇上受傷的地方,原本皇上包紮好好的身子立馬就湧出了鮮血,隨海大驚,撲上去護住殷玄,指著任吉:「你,你……」
你了半天,沒你出個什麼真正有用的字眼來。
任吉是誰?是隨海的師傅,也算是隨海的伯樂,面對著這個人,隨海壓根說不出一個不敬的字眼,隨海紅了眼,這會兒已經完完全全明白,太后是來找皇上索命的。
隨海護著殷玄,沖聶青婉說:「皇后,你殺了奴才放過皇上吧,三年前的事情奴才也是幫凶,你殺了奴才就是。」
殷玄的胸口又流出了鮮血,他感受到了疼,任吉那一劍,貫注了他畢生修為,又帶著恨意和報仇的意念,幾乎毫不留情地穿透了他的身軀,喉嚨里有腥甜的血氣在翻滾,可他強忍著將那一口血又咽下去,看著面前的女子,看她是否會露出一星一點的心疼來,可是她沒有,殷玄聽到她又喊了一聲『聶北』,然後又喊了一聲『陳溫斬』,然後聶北的劍刺向了他的胸口,陳溫斬的刀也刺向了他的胸口,縱然隨海撲在他的面前,可他怎麼擋得住這幾個人的刀劍呢?
殷玄緩緩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被兩劍一刀穿刺,加上自己剛剛刺的那一劍,一共是四道窟窿,鮮血汩汩汩地往外冒,那不是血,那像是水,像窗外的雨水,流個不停,下個不停,殷玄的臉色開始變得蒼白,他感覺到了生命正在一點兒一點兒的流失,呼吸在一點兒一點兒的變淺,他本沒有這麼弱的,是呀,他在六將之中是最厲害的,他為了不辱太子的身份,不辱沒了她的栽培,他夜以繼日的練武學習,他從不敢懈怠,別人休息的時候他在練武,別人吃飯的時候他在看書,他要讓自己變得足夠優秀,撐得起她對他的看重,他這麼強大,這麼出色,這麼優秀,怎麼可能會弱呢,可此時此刻,他卻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弱的那一個人,他有些冷,很冷,他抬起頭,衝著聶青婉又招了一下手:「婉婉,讓朕抱一抱,好不好?」
聶青婉沒有給他抱,這個女人冷心絕情的時候無人能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