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玄攥足所剩不多的那微末的內力,一把掀開聶青婉的手,把她甩出了龍床,他拆開荷包,將結髮環取了出來,當著聶青婉的面吃進了嘴裡。
聶青婉震驚:「殷玄——」
殷玄看著她,那麼悲痛的眼神,那麼又愛又恨的眼神,那麼傷心絕望的眼神,那麼委屈的眼神,看的聶青婉的心口也疼了起來,殷玄虛弱地說:「你若非要拿走這個結髮環,那就割破朕的身體好了,反正朕死了,屍體也無用了,朕生是你的人,死也是你的鬼,你想怎麼處理朕的屍體,朕都不會有怨言,只是,婉婉,結髮環是朕許下的,如若你拿走了,那我們之間的讖言就不作數了,你很想擺脫朕是不是?可是怎麼辦呢,朕做鬼也想纏著你。」
他說完,竟發狠地要將那荷包也吃進嘴裡去,聶青婉嚇一大跳,連忙奔過去把那荷包搶過來,殷玄紅著眼看她:「你做什麼要阻止朕呢?反正朕要死了,死前也沒吃飽,就吃它墊肚子算了。」
他說著,又要把荷包往嘴裡塞。
聶青婉氣的一巴掌打向他的手,竟是一下子就將殷玄打哭了,他默默地流著淚,鬆開荷包,去拉她的手,拉住後按在自己流血的心口上,說了一個字:「疼。」
很疼。
婉婉,你可知,朕有多痛。
婉婉,你又可知,朕有多捨不得離開你。
這一個疼字,說的任吉都忍不住紅了眼,別開了臉。
聶北聽著這一個疼字,也有些同情殷玄了。
陳溫斬是覺得殷玄此時此刻可憐之極,他想,你活該啊,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自作孽。
隨海一直在旁邊哭著,想上前,可被人用內力擋住了,動不了,但聽到這一個『疼』字,他的心也疼了,忍不住就嚎啕哭起來。
多番掙扎,血一直在流,沒人給殷玄包紮,更無人給他看診,他剛還動了內力,這麼下來,他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了,殷玄知道,他的生命即將要到盡頭了,他連握她的力氣也沒了,殷玄的手滑了下去,失去他手的支撐,聶青婉的手也跟著滑了下去。
殷玄不想閉眼,不想,他想看她,一直看著她,可是他再怎麼堅持,最終還是抵不過死亡的到來,就在他眼睛閉上的那一刻,聶青婉湊近他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
就那麼一句話,殷玄忽地像被打了雞血似的豁地睜開了眼,那眼中有震驚,有狂喜,有難以置信,有許許多多壓抑的情緒,他卯足生命的最後一刻,去拉她手,他想問她,是不是真的,他想去摸摸她的肚子,他想感受一下他與她的孩子,可是,手伸到一半,就不受控制地垂了下來。
殷玄不想死,這會兒無論如何是不想死了,他一時竟是恨極了她,她怎麼能這麼壞呢,都壞成黑心肺了,她懷了他的孩子,可她瞞著他不說,她十分清楚,一旦他知道她懷了他的孩子,他會想盡一切辦法阻止她的陰謀,保全自己的性命,他要把她鎖在身邊,不,他要終身監禁她!
可他知道的太晚了,在他一隻腳已經踏進鬼門關的時候才知道,她就是故意的,賜他一座地獄,又賜他一念天堂,這個世上怎麼會有這麼蛇蠍心腸的女人,沒有人比她更可惡更歹毒了!
殷玄拼命的呼吸,冷眸瞪的大大的,他拼命的抬手,要去抓聶青婉,那眼神很兇狠,大概抓到了她之後他會將她碎屍萬段。
可他已經到了生命窮途之際,如何抓得到聶青婉呢?
垂死掙扎了很久,最終帶著徹骨的遺憾和憤懣的愛恨,離開了人世。
隨海大哭,急急地喊著:「皇上!皇上!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