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玄茵差點被這些人氣死,平時讓他們出謀劃策,他們一個個跟鋸了嘴兒的葫蘆似的,彈劾起別人來,倒都口齒伶俐。
而詹夙,平時教訓起她來一套一套的,這時候卻又啞巴了,面色鐵青的站在那兒,任由千夫所指。
這對顧玄茵來說是個機會,只要她趁著群臣都對詹夙不滿的時候罷了詹夙的相位,她就再也不用被他管束,可到了那時,劉文周就成了朝中威望最高的老臣,不但是外戚之首,更是百官之首。而她,孤身一人,又拿什麼與這些人抗衡?
她閉了閉眼睛,終於還是下了決心。
“夠了!說丞相獨斷專行,擾亂超綱你們倒是拿出證據來,沒有證據,就想逼朕罷相,你們是把朕當傻子嗎?”要說證據,朝臣們並非沒有證據,丞相代御史大夫之職,直接代受百官奏表,就夠顧玄茵降罪的,可詹夙專權後卻從未做過以權謀私,貪贓枉法的事,朝廷法令推行的有條不紊,何來禍亂朝綱之說?
眾人見陛下發脾氣了,又忙俯首道:“臣不敢。”
“不敢?”顧玄茵冷笑,“在你們心裡朕不過是個未經世事的小姑娘,你們有什麼是不敢的?”
她輕輕嘆息一聲,“朕初登大寶,朝中先是謠言,又是宮變,一直不太平,若是沒有丞相,朕今日還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坐在這兒呢。”
文武百官聽她這麼說,紛紛又開始請罪,“臣罪該萬死。”
顧玄茵目光落在劉文周身上,語氣柔和下來,“太傅年事已高,不宜太過辛苦,朕這才凡事都與丞相商議,卻不想讓太傅誤會了丞相。”
劉文周這番話確實是臨時起意,鹽鐵一事,是他點了頭,陛下才敢拍板決定的,他便有些高估了自己在陛下心中的位置,等陛下第二次詢問他時,他便想打詹夙個措手不及。
若陛下一直像在他面前表現的那樣對詹夙心存忌憚,就應該抓住這個機會除了詹夙。可是陛下不但沒這麼做,還反過來替詹夙說話。
劉文周所有所思地看了眼坐在龍椅上的小姑娘,單薄的身體似是撐不起有些寬大的玄色龍袍,那張總是帶著三分笑意的小臉此時卻沒什麼表情,不知何時,那雙明澈清亮的大眼睛裡已經蒙了層薄霧,讓人看不分明。
他緩緩跪了下來,一字一句道:“多謝陛下教誨,是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冤枉了詹相。”
劉文周這一跪,是給百官們看的,更是給顧玄茵看的。若顧玄茵還想給他留幾分面子,此時就該下來扶他,冰釋前嫌。
可顧玄茵紋絲未動,只是抬了抬眼皮,“太傅快起來,朕並無怪罪您的意思。”
話雖這麼說,可明眼人都能看出顧玄茵對劉文周多多少少還是有幾分不滿。
顧玄茵疲憊地擺了擺手,“眾卿也都起來吧。”她聲音清亮,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朕能得詹相這樣的忠臣良相,是朕的福氣,也是朝廷的福氣,天下的福氣,望眾卿日後多向詹相學習,盡忠職守,勤於正事,敢於納諫。好了,除官一事就按丞相所說的辦。”
她說完,就起身逕自出了大殿。丞相詹夙毫不猶豫地大步跟上,留下殿內群臣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