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禪靈活地穿好線,坐在繃凳上:“這可不行,人家看中的是我的繡技,讓旁人代繡豈不壞了口碑。”
以禪少時曾隨著趙家娘子和李扇學過刺繡,後來,謝老爺看她鍾愛刺繡,從京城重金請了當時較有名氣的繡娘沈三娘過府教習了幾年。沈三娘以摹繡名人字畫而出名,她的繡品針法運用與色澤搭配都極其神妙。她跟隨沈三娘學了幾年後,再看趙家娘子和李扇的繡品,便入不了眼了。倘若讓她們代繡,定然被人一眼看穿。
紫線蹙眉:“小姐,你還真打算長久給人做繡品啊,這又能得多少銀兩?”紅絨笑吟吟說道:“要我說,銀兩還在其次,小姐她就是喜歡繡,旁人以為做繡活是負累,她卻樂在其中呢!”
這話讓以禪很意外。
別看紅絨性子跳脫不夠沉穩,居然比紫線還懂她。
她確實喜歡繡,喜歡用那綺艷秀雅的針腳,繡出人世間的山水人物、花草鳥魚、日月雲霞、田園美景。這與她而言,不僅是雅事也是樂事。
以禪繡到手腕發酸,看著逐漸成型的一朵荷花,她起身飲了杯茶,想到祖母房裡走走。
紫線服侍著她梳了一個單螺髻,斜簪梅花琉璃釵,外罩一件孔雀氅,穿得厚厚的。今日天色不太好,說不準會有雪。
剛走到祖母的松香院外,就見老夫人屋裡的丫鬟琉璃引著張府的夫人王氏走了出來。
老夫人前兩年將她許給了張家的次子張寧山,張老爺與謝老爺是同僚,兩人關係不錯。張寧山人也很好,相貌周正,溫雅知禮。以禪很少出門,認識的男子一個巴掌都能數得清,最熟稔的也就是張寧山,因此對這門親事也不是很反感。
以禪歸家後,張家一直沒有人過府來探望她。祖母和母親雖然沒有當著她的面說什麼,但她心中對這門親事已經不抱希望。此時看到王氏從老夫人院裡出來,又見琉璃面上笑意冷冷,便明白王氏過府的用意。
王氏看到以禪,唇角牽出一抹尷尬的笑意:“謝姑娘來給老夫人請安啊!”王氏以往見她,可沒有叫過她謝姑娘,總是親親熱熱呼她以禪。
以禪唇角輕揚,朝著王氏規規矩矩施禮,客氣而疏離地說道:“伯母何時來的,怎麼不再坐坐,這就回去啊?”
王氏笑容牽強:“啊,府里還有事,我就不久留了。”說著便急匆匆走了。
待到王氏走遠了,以禪卻不進院,問琉璃:“王氏是來退親的吧?”琉璃沒想到以禪這會兒過來,既然撞到了,也知道瞞不住,畢竟,以禪是當事人。她點點頭,冷哼道:“以前怎麼沒看出來,張家都是這樣的人,姑娘出了事,也不見幫忙,如今還落井下石。”紅絨鼻子都氣歪了,罵道:“張寧山那個混蛋東西,怎麼能這麼對小姐,要是讓我遇見他,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