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二人被這小孩逗樂了,戚梧桐上前幫他,那瞎眼老爺爺道,“小孩子不懂事,莫要見怪。”
怪?怪極。這小孩,也就七八歲樣貌,孔武有力,想來這四下無人,這鹿必定是他獨自捕獵而來,又獨自背回這破廟,這小孩如何看亦絕非是習武之人,真是怪。
路無涯也上前幫著這孩子將背上的鹿放下,順勢往他脈門上搭,卻什麼也沒說。
三人很快便搭好了火架子,將鹿收拾好。這瞎眼老頭與戚梧桐坐在神台前,戚梧桐便問他這小孫子是天生神力?
這老頭擺擺手,道,“他是老瞎子撿來的孩子,撿著的時候就是這般,可這孩子,什麼也記不得,不知道自己叫啥名,家鄉在哪,連爹娘是個啥,都不懂,老瞎子走到哪,他就跟到哪,乾脆將他帶在身邊,這孩子也怪可憐的。”
那天夜裡,戚梧桐幾乎是一夜未睡,想著之前自己問路無涯,他給那孩子號脈時是不是發現了什麼端倪?
路無涯在她耳旁輕聲道,他活不了多久,最多也就一兩月。戚梧桐知道路無涯有法子能治那孩子,當她問路無涯為何不救時,路無涯仍是輕聲道,若是那老者願意替那孩子去死,我便救他。
戚梧桐沒有再往下問,為何路無涯非要那瞎眼老頭去替那孩子死,在她心裡多少有些明白了這活閻羅給人救命的代價究竟是什麼,以命易命。
在路無涯的眼裡,心裡人命是如此輕賤,如同是市集的貨物一般可以交換,戚梧桐想,又是在這樣的路無涯眼裡,她戚梧桐的命,是獨一無二的,她甚至已不再關心當年她的這條命是何人換來的,戚梧桐只是在想身為一個女人,被人這樣看重,是不是就該覺得幸福。
戚梧桐趴在路無涯懷裡頭,伸長了手撫摸路無涯的臉頰,路無涯被她瘙得有些痒痒,路無涯抓住她的手指,放在口中,輕輕咬住,舌尖在手指上一碰,戚梧桐的指尖一陣陣發麻,蜷縮在路無涯懷中,路無涯望著越下越大的雨,輕聲問道,你怕我麼?
戚梧桐道,“那你怕我麼?”路無涯淺淺一笑,戚梧桐也笑道,“我不會總念著你對我的好,我知道,你也不可能總對我好,你待我不好時,我就待自己好,我想你也是一樣,至少我希望你跟我一樣,要為對方著想,也要為自己著想,不然我可以去買個僕人,讓他一輩子服侍我便好了,何必非要你,我掛念你,你也掛念著我就很難得。”戚梧桐從路無涯懷中掙起,捧著他的臉,雙眸中有如一泓碧波泛著清澈的光,讓路無涯那一雙滿是寒光的眼睛都不禁失色,戚梧桐微笑道,“將來的某一天,當我自己選擇了死,你不要救我,那時,若你願意陪我,你就來,若是仍有什麼你放不下的,你送送我,就是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