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懷越頷首往刑獄前方的甬道而去,楊明順忽又想起了什麼似的道:「對了,那兩個官妓要一直關著嗎?」
他腳步一頓,「事關緊要,案子沒了之前不能放出去。」
走了幾步,又顧自側過臉問道:「那對姐妹現在怎樣了?」
「都關起來了,已經安排人給那受傷的女子止血包紮,另有一個懵懵懂懂不識趣,被嚇唬了幾句應該也不會放肆。」
江懷越微一蹙眉,「怎麼呢?被帶進西廠還敢不老實?」
「倒也不算……」楊明順笑嘻嘻地道,「被關在了北院,傻乎乎地還問為什麼要關她,說是想向您請罪,小的說要割掉她的舌頭下油鍋,她才嚇得不敢吱聲。不過看她那慌裡慌張的樣子,是在教坊里怠慢了您,還是技藝不佳讓督公生氣了?」
江懷越瞥他一眼,目光冷厲。楊明順愣了愣,連忙收斂了笑容後退半步,囁嚅道:「真觸怒督公了?那小的立馬派人去給她整整筋骨!」
「成天話那麼多,我看該拔掉舌頭的是你。」他面無表情地拋下這一句,只留楊明順在小路上兀自發愣。
*
夜色漸濃,風勢未減,薄薄的窗戶紙簌簌作響。相思坐立不安,望著窗紙間橫斜疏淡的枝葉灰影,腦海中全是這一日來的所見所聞。
高煥雖已被抓,可現在她倒是更擔心自己與姐姐無法活著離開西廠。
與那個蠻橫刁狠的千戶相比,提督大人雖看上去斯文內斂,可是從骨子裡透出的惻惻寒意更令人生畏。
之前在廳堂時,高煥看到他從觀音像底下取出「帳單」時的那種狂怒表現,讓相思也不得不懷疑,所謂的受賄證據或許只是江懷越偽造出的。
這樣想來,似乎可以解釋為什麼江懷越還要將她們帶回關押。
誰叫她目睹了這一切的經過呢?
也許等到事情了結,他輕輕一抬手,她們兩個就要被滅口以絕後患。官妓本就身份卑微,即便死在西廠內,也根本不會有人過問緣由。
她心沉身涼,近前一點燈焰猶在起伏躍動,寂靜的屋外卻忽然傳來足音。
相思一驚,坐在窗下沒敢出聲,聽得那腳步由遠及近,最後似乎停在了屋外。她內心惴惴,等了片刻之後,終於忍不住悄悄推開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