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著手掃視一眼,移開視線,慢言問道:「進來這一路上看到了什麼?」
精神恍惚的相思聽到這聲音不禁心頭髮寒,勉強定了心神,叩首道:「奴婢膽小,一路都閉著眼睛,不曾見到什麼景象。」
他卻揚眉道:「沒看到?那就差人帶你去刑房各處再轉幾圈,好好瞧個仔細。」
兩旁的番子聽了此話便要上前,相思急忙道:「不!不是,奴婢看到了一些……一些人被關押在外面牢房裡。」
「一會兒說沒看到,一會兒又見到犯人被關,看你素來裝作可憐,原來心思多端!」他偏過臉冷冷吩咐,「姚康,將這狡詐女子帶去上夾棍。」
姚康高聲應和,扣住相思手臂便要發力,相思魂飛天外,連忙苦苦央告:「督公饒命!奴婢哪裡敢對您不老實?先前一直閉著眼,只是偶爾才瞥到那些景象,並不敢多看,心裡害怕極了!」
聽她這樣回答,江懷越這才冷哼一聲,坐在了屏風前,近旁隨即有人為他端來白梅青瓷茶杯。姚康厲聲道:「在督公面前敢耍花招,小心你的賤命!」
「是……」她低著頭咬住唇,垂下的發縷遮住了半面。江懷越向姚康望了一眼,他心領神會,立即取出一卷文書,在相思面前晃了晃:「在這兒寫上你的名字。」
相思愣了愣,抬頭想要仔細看那文書內容,一旁的番子已粗魯地將筆塞到她手中。
「快寫。」姚康橫眉叱道。
「這是……什麼?」她惴惴不安,江懷越不耐煩地揚起眉,「先前不是說在西廠安心得很嗎?如今叫你寫個名字都如此畏懼?」
「可我……」她話還未說罷,姚康已抓著她的手腕,強行沾了血紅印泥。「不寫字按個指印也管用!」他絲毫沒給相思反抗的機會,一下子按住她的手指印了上去。
相思莫名其妙被強迫著按下指印,急得叫喊起來:「你們這是要做什麼?!」
江懷越接過姚康呈上的文書,沉眉細細審閱,理都沒理她。相思又急又怕:「督公,奴婢說過會聽話,可剛才那文書上到底寫了什麼,奴婢也不能知道麼?」
「對。」他將文書扔到桌上,面無表情。
「……」相思沒料到他會這樣直接強蠻,一時無言以對。
他橫眼望來,見她愁容不展,便好整以暇地端起茶杯,垂著眼睫撇去茶沫,神態閒適地調侃:「怎麼,你怕那是賣身契?」
相思一驚,抬頭看著他吶吶回道:「應該……應該不是吧?督公買我有什麼用?」
他本在慢條斯理地品茶,聽得這話卻略微一滯。
相思起初還沒意識到什麼,卻見姚康等人神情尷尬,再一望江懷越那陰沉臉色,才領悟到自己的話竟造成了天大的誤會。
「奴婢是說自己生性愚笨,怕是留下來反給督公添亂……」她心慌意亂給自己圓場。江懷越已將茶杯擱置在旁,奪過身邊人手中的牛皮鞭子,迫至近前用鞭柄拗起她的下巴。
「愚笨?那還怎麼在教坊里混跡?倒不如死了乾淨。」他直視著她,目光陰冷。